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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枢·本神》:“所以任物者谓之心”之疏证
目录:
一、援物比类:心的政治地位和精神地位
二、“所以”何谓?
三、“谓之”又如何理解?
四、心之两层意思:元神之体\流行发用 
  第一层意思:心乃“统而率之”之元神
  第二层意思:元神之发用:虚灵知觉随机应境
五、“任物”何解?
《黄帝内经·灵枢·本神》讲:“故生之来谓之精;两精相搏谓之神;随神往来者谓之魂;并精而出入者谓之魄;所以任物者谓之心;心有所忆谓之意;意之所存谓之志;因志而存变谓之思;因思而远慕谓之虑;因虑而处物谓之智。”
这里有几个疑问需要处理。
为什么说“所以任物者谓之心”呢?“所以”的意思是我们通常所谓的“因为……所以……”吗?“谓之”如何理解?它和“之谓”又有何差异?“任物”这个关键词的确切含义又是什么?
让我们带着这些疑问,在界定清楚心之地位的前提下,条分缕析的展开心路历程吧。


一、援物比类:心的政治地位和精神地位
心者,生之本,神之变也。一方面,心为君主之官,五脏六腑之大主,又主身之血脉;另一方面,心藏神,乃精神之所舍,精神魂魄志意等等皆乃元神之所化而又统一于心,又心属火,故此心神而又明,神明出焉。
从援物比类的角度讲,在政治属性上,心既然为君主之官,五脏六腑之大主,那么,百官则皆为君主之所委任,并向君主负责,百官御事,主明则下安。
在精神属性上,心乃精神之所舍,主身之血脉,脉者,血之府也,脉舍神,神者,脉中之阳灵,血脉周流全身,故而“心之本体,无所不该(王阳明 语)”。
总而言之,心乃一身之主宰,犹如张介宾《类经》所说:“心为君主之官,统神灵而参天地,故万物皆其所任”,故而《黄帝内经》中岐伯说“所以任物者谓之心”。
二、“所以”何谓?
“所以任物者谓之心”中的“所以”并不是承接前因表示后果的因果关系用法,用来表示原因或者凭依之根据的,意为“……的原因”、“缘故、理由”、“凭依”等。
如《廉颇蔺相如列传》:臣所以去亲戚而事君者,徒慕君之高义也;
《文子·自然》:天下有始主莫知其理,唯圣人能知所以。《孔子·为政》:“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人焉廋哉?人焉廋哉?;《孟子·尽心上》:殀寿不贰,修身以俟之,所以立命也;《韩愈·师说》: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
通俗地讲,所凭依之根据或缘由就是心。
三、“谓之”又如何理解?
所以任物者谓之心”,这里的“谓之”也是需要加以梳理的概念。在古汉语中,“谓之”与“之谓”在用法上是不同的,《清·戴震·孟子字义疏证·绪言 卷上》讲:
古人言辞,之谓,谓之,有异。
凡曰之谓,以上所称解下,如《中庸》“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此为性、道、教言之,若曰性也者天命之谓也,道也者率性之谓也,教也者修道之谓也。《易》“一阴一阳之谓道”,则为天道言之,若曰道也者一阴一阳之谓也。
凡曰“谓之”者,以下所称解上(以下所称之名辨上之实),如《中庸》“自诚明谓之性,自明诚谓之教”,此非为性、教言之,以性、教区别“自诚明”、“自明诚”二者耳。《易》“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本非为道器言之,以道器区别其形而上、形而下耳。形谓已成形质,形而上犹曰形以前,形而下犹曰形以后。阴阳之未成形质,是谓形而上者也,非形而下明矣。


戴震的话语可能有点绕,转化成现代语言就比较简单了。
“之谓”,就是为某一个概念下定义,“说明”一个概念具有什么样的内涵,如“一阴一阳之谓道”,实际上是一个倒装句式,就如同说“道也者一阴一阳之谓也”。
“谓之”,则是为了区分几个不同的概念而标之以特殊的“标识”,如“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这就不是给道和器下概念了,而是用道和器来区分“形而上”和“形而下”了。
根据以上解释,具体到我们这里解读的“所以任物者谓之心”这句话,我们就可以知道,这里不是在给“心”这个概念下定义,而是要标识心与精、神、魂、魄、意、志、思、虑、智等概念的特殊差别性。 
四、心之两层意思:元神之体\流行发用 
我们再把这句完整的话引用如下:
“故生之来谓之精;两精相搏谓之神;随神往来者谓之魂;并精而出入者谓之魄;所以任物者谓之心;心有所忆谓之意;意之所存谓之志;因志而存变谓之思;因思而远慕谓之虑;因虑而处物谓之智。”
“心”在这句话中起着起承转合的作用,应该分成两段意思来讲:
第一层意思:心乃“统而率之”之元神
精、神、魂、魄四者各有所属,阴精阳神、阴魄阳魂乃其分也,但生命本身是一个整体,必有所统,这个统而率之的“中心”就是作为君主之官的“心”。在《黄帝内经》中,对“心”这个概念下定义不用“之谓”,而用“心者,……”,如“心者,君主之官,神明出焉”,“心者,五脏六腑之大主也,精神之所舍也”,“心者,神之舍也”、“心者,生之本,神之变也”,等等。
这个“统而率之”之“心”,已不是与肝、肺、脾、肾、胆、胃、三焦、肠等脏腑相并列之心,而是君主之心、元神之心。虽然《素问·宣明五气二十三》讲“五脏所藏:心藏神,肺藏魄,肝藏魂,脾藏意,肾藏志”,实际上,这里的“心藏神”是狭义上的“神”,其实,这里的神、魄、魂、意、志都是血气之神(血气者,人之神;血中温气为魂,魂上升而热则成神。),它们都是元神之别灵,故《清·黄元御·四圣心源·精华滋生》讲“五藏皆藏神,悉受之于心”。


心神作为元神,区别于血气之神,将这个道理说明白的是明代医家张介宾他在《类经·本神》中说:“心者君主之官,神明出焉。此即吾身之元神也。外如魂魄志意五神五志之类,孰匪元神所化而统乎一心?是以心正则万神俱正,心邪则万神俱邪,迨其变态,莫可名状。”
这个作为“元神”的“心”如何神而明之呢?《素问·八正神明论》讲的明白:“帝曰:何谓神?岐伯曰:请言神,神乎神,耳不闻,目明,心开而志先,慧然独悟,口弗能言,俱视独见,适若昏,昭然独明,若风吹云,故曰神。”
张介宾引经据典地注释道:“淮南子曰∶或问神。曰∶心。请闻之。曰∶潜天而天,潜地而地,天地神明而不测者也。黄庭经曰∶至道不烦诀存真,泥丸百节皆有神。金丹大要曰∶心为一身君主,万神为之听命。以故虚灵知觉,作生作灭,随机应境,千变万化,瞬息千里,梦寝百般;又能逆料未来,推测祸福,大而天下国家,小而僻陋罅隙,无所不至。然则神至心必至,心住神亦住。邪客篇曰∶心者,五脏六腑之大主也,精神之所舍也。心伤则神去,神去则死矣。故曰事其神者神去之,休其神者神居之。则凡治身者,太上养神,其次养形也。 
第二层意思:元神之发用:虚灵知觉随机应境
心为一身君主,万神为之听命,固然不错,犹如君主不能自闭于深宫大殿之内,同样,心也不能禁锢于一身之中。君主借助于三宫六卿百官等御用国事,心主也要借助五脏六腑四肢百骸虚以接物;君主借助百官通于国事,心主亦借助四肢七窍通于外物。
心如君主一样虚灵知觉,灵灵不昧,光明寂照,感于物而动,念有所生、心有所向则成“意”,意之存存不去则成“志”,志悬于前,营为谋度于中则成“思”,沉思不已,辗转反思,思前想后则成“虑”,深思熟虑,诚于中者必形于外,三思而后行,虑而处物则成“智”。
意、志、思、虑、智五者虽然在概念上与心有异,但却是一体同源,
心为体,意、志、思、虑、智等乃心之发用;心为源,意、志、思、虑、智等为流,若源头无水,支流亦干。简言之,意、志、思、虑、智表面是各各不同,但它们之间有着深层的“心之发用”这个底层逻辑,毕竟,流与源乃一脉相承之关系。
总结一下,心之两层意思,前层意思是要确立“心之体”,后层意思是要说明“心之用”,心“主宰”着意、志、思、虑、智等流行发用,例如手电照射一区域,亮时,一体呈现,灭时,俱暗黑不见 
五、“任物”何解?
“任物”二字是“所以任物者谓之心”这句话的关键,也比较难理解。我们先来《黄帝内经》中另外两处“任”字的用法。
《素问·骨空论》:“任脉者,起于中极之下,以上毛际,循腹里,上关元,至咽喉,上颐循面入目。……任脉为病,男子内结七疝,女子带下瘕聚。”
任脉起于胞中,同女子妊娠有关,故有“任主胞胎”之说,任通妊,显然与“任物”二字无直接关系。
《素问·上古天真论》:“故美其食,任其服,乐其俗,高下不相慕,其民故曰朴。”任其服。张介宾《类经》注之为“美恶随便也”。任有“任意”之意,还不是“任物”。
黄元御《灵枢悬解·本神》对“任物”的解释是“载任万物”,载任即如车负载之意。张介宾《类经·本神》注为“心为君主之官,统神灵而参天地,故万物皆其所任。
张介宾的注解还是比较契合“所以任物者谓之心”的原意的。心为君主之官,百官皆君主所委任,同理,十二脏腑四肢百骸七窍自然也都听命于心,各任其事,眼耳鼻舌肤等在心的主宰下,视听嗅味触,然后传之于心,心神再加以整理形成意志思虑智,然后又视听嗅味触,如此循环不已。
“任物”就是听任、委任、对待事物之意,它体现着心之主动性、积极性。
如《吕氏春秋·察今》:有过于江上者,见人方引婴儿而欲投之入江中,婴儿啼,人问其故,曰:“此其父善游。”其父虽善游,其子岂遽善游哉?此任物亦必悖矣。荆国之为政,有似于此。

引婴投江
此处的“任物”即是“对待事物”或“处理事物”之意。
心与物相对待,此即“所以任物者谓之心”之意也,当然,这里的物既包括身这个躯壳,又包括声色犬马等外物。
视听言动者出乎身,之所以视听言动者则由乎“心”。朱熹谓“视听言动皆由心出”。(《朱子语类卷四十一·论语二十三)
王阳明将之升华为“心外无物”。
有人说,不对啊,目便要色,耳便要声,口便要味,四肢便要逸乐,这与“心”有何关系?只是躯壳自个在动而已,哪里有个真心、真己?王阳明针对这种想法,说道:
真己何曾离着躯壳!恐汝连那躯壳的己也不曾为。且道汝所谓躯壳的己,岂不是耳目口鼻四肢?……汝若为着耳目口鼻四肢,要非礼勿视听言动时,岂是汝之耳目口鼻四肢自能勿视听言动,须由汝心。这视听言动皆是汝心:汝心之视,发窍于目;汝心之听,发窍于耳;汝心之言,发窍于口;汝心之动,发窍于四肢。若无汝心,便无耳目口鼻。所谓汝心,亦不专是那一团血肉。若是那一团血肉,如今已死的人,那一团血肉还在,缘何不能视听言动?所谓汝心,却是那能视听言动的,这个便是性,便是天理。有这个性才能生。这性之生理便谓之仁。这性之生理,发在目便会视,发在耳便会听,发在口便会言,发在四肢便会动,都只是那天理发生,以其主宰一身,故谓之心。这心之本体,原只是个天理,原无非礼,这个便是汝之真己。这个真己是躯壳的主宰。若无真己,便无躯壳,真是有之即生,无之即死。汝若真为那个躯壳的己,必须用着这个真己,便须常常保守着这个真己的本体,戒慎不睹,恐惧不闻,惟恐亏损了他一些;才有一毫非礼萌动,便如刀割,如针刺,忍耐不过,必须去了刀,拔了针,这才是有为己之心,方能克己。汝今正是认贼作子,缘何却说有为己之心,不能克己?”《传习录·薛侃  录》
心与物相对待,心不能不动,如两僧争论风动还是幡动时,慧能说“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物感于身外,必情动于心中,情动则一念生,一念生处便是意,意之所在便是物,意之念念不忘便是志……
总之,心作为一身之主宰自会接触事物,加工整理感性素材,由感性之知、情、意,上升至理性之知、情、意(包括思虑智),然后再回到同外界事物的接触之中。若要问,为什么会这样,只能说天地造化如此,自然而然。
若要说自然而然,恐怕大家心里总是觉得意犹未尽。“所以任物者谓之心”。对待事物之所凭依者为心,心自然而然地会与物相对待。行文至此,我们只是解决了心物必然会相对待的问题,还有另外一个更要的问题没有解决,这就是心“如何”对待物,物“如何”来到心中?其中的“通道”又在何处呢?
先放下三句话作为下一篇推文的引子吧。
《庄子·逍遥游》:至人之用心若镜,不将不迎,应而不藏,故能胜物而不伤。
《佛地经论·卷三》大圆镜智者,谓离一切我我所执,一切所取能取分别。
《朱子语类卷五·性理二》:心属火,缘是个光明发动底物……心之全体湛然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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