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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诒徵与教育

柳诒徵为近代杰出了历史学家。

现在的南京大学的前身是中央大学,从张之洞创办的两江师范开始,到南京高师、东南大学、中央大学,柳诒徵长期在此任教,培养出胡焕庸、陈训慈、郑鹤声、张世禄、陈子展、王季思、茅以升、向达、徐震堮、张其昀等一批当代知名学者。光是看这个学生名单,就能知道柳诒徵的学问功夫了。柳诒徵主持江苏省立国学图书馆长达二十余年,是担任国内重要图书馆馆长时间最长的一位,为收集、整理、保护古籍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柳诒徵的著作有《中国文化史》《中国商业史》《国史要义》《首都志》《里乘》《满清年表》等,更有我国第一部历史教科书、第一部教育史等贡献。

1903年,柳诒徵随乃师缪荃孙东游日本,其他人都是走马观花,他却记了详细的日志,归国后著成《日游汇编》,又根据日人那珂通世所编《支那史略》加以修订补充,改变为《历代史略》为课堂讲授所用,这是我国最早一步新式历史教科书。当时两湖书院监督黄绍箕曾拟就一个《中国教育史》的纲目,未及写作就撒手而去,柳诒徵按照此纲目,又加以增删,补充完成,成为我国第一部教育史。在此之前,我国的教育史多由日本学者撰写。

柳诒徵长期从事历史教学工作,有自己的一套教学历史的方法,他尤其注重经典著作的阅读和文献资料的对比,以《二十四史》《九通》《资治通鉴》,历代纪事本末等材料为基本材料,给学生出一些问题,让学生自行选择题目。选定一个题目后,反复阅读材料,从中选出基本的素材,写出笔记,然后再参考其他材料,组织成为专门的论文。柳诒徵每篇文章必然详加批阅,指出文中的问题,就算是其中的字句用法也一一指正。几次修改之后,将优秀论文在他所主持的学术刊物《史地学报》中登载,以资鼓励。除了做教师规定的问题之外,他也鼓励学生在阅读中自己发现问题,进行研究。

柳诒徵在大学进行的是学术教学,但他还关注中小学的历史教学和教育改革的问题,很多见解时至今日还很有价值。他认为,中小学历史教学是人的教育里面的一个工具,不仅要注意人的进化,也要注意到人类社会的蜕化的问题。现在只晓得用书本的历史,应该增加实物的历史。特别是对低年龄的阶段,就要以实物的历史为主,渐渐再来学书本的历史,书本的历史还要和实物、图画向参照起来看。书本的历史也分自习和教授两种,自习的书本,比如《秦汉演义》《三国演义》等,经过删改就可以用,单靠课堂上讲几节历史课,无论怎样,是说不明白的。他专门撰写《论臆造历史以教学者之弊》一文,指出历史课本,必须“事事加以研究、语语都有来历”,那些胡编乱造的历史书会对儿童形成终身的错误记忆,以后就难以改正了。

柳诒徵参与反对新文化运动是因为以振兴地方教化为己任,自然奉提倡平民教育的万世师表孔子为中国德育精神之象征,他在《中国文化史》中称“孔子办学之目的在先成己,后成物。教育之功,至于尽物性,参天地”,又撰写《论今日吾国学术界之需要》正言“孔子之教,教人为人者也”,所以反对胡适等诽议孔子的言论;同时柳氏效法孔子温柔敦厚,性格“谨守范围”,并非全面反对新文化。柳诒徵又在《学衡》杂志上发表《自由教学法》一文,指出当时教学,也就是班级授课制的种种不足,这些问题到现在依旧存在。比如学习是“我求童蒙,而非童蒙求我”,学生“未试而叩范围,已试而求通过”,“所欲学者,或少予而靳之,所不愿学者,或强迫而聒之,兴会未至,必正襟危坐而听,问难未终,则联襼闻钟而去”,所以学校教育“既无以发天才,又无以助下驷”,就算是“中材”,如果严格教学,也是无法毕业的。柳诒徵将这种种的怪现象归咎为教育的“不自由”,学生、教师、校长都是在这种“不自由”中进行教育活动,实在是违反人性。他受传统师徒相授的教学形式和美国道尔顿制的启发,创造出一种由国家规定课程,教师不必依赖学校,学生能自主选择教师学习的教育形式。虽然此种教学法并未实施,但柳诒徵对人的“自由选择”“自由发展”的思考却值得我们深思。另一方面,所谓“《学衡》派”也并非完全保守分子,自由平等之理念在当时早已深入人心。

光绪32年,日本人岛田彦桢以十万元够得陆氏皕宋楼藏书十万卷,运回日本,藏于岩崎氏静嘉堂文库。此举引发当时文坛震动,古籍外流,是学界无法弥补的损失,这种损失可能会影响几十甚至上百年。此时,丁丙、丁申所藏的钱塘八千卷楼藏书,因楼主经商不利,也面临出售。光绪33年,翰林编修缪荃孙向两江总督端方建议,收购八千卷楼藏书,以免珍籍外流。后朝廷拨款,购得八千卷楼藏书六十万卷,运回金陵。在龙蟠里上元县高等小学(原惜阴书院)内,兴建藏书楼,定名江南图书馆。于1910年9月21日正式开馆,这是江苏省内第一家公共图书馆,当时除丁氏藏书外,还有武昌范月槎木犀香馆藏书近五千种,宋教仁遗书61箱,总共藏书不下80万卷。

1927年,柳诒徵被任命为馆长,8月,改名为第四中山大学国学图书馆,完全开放馆藏,共177234册,其中善本50275册。1929年馆名改为江苏省国学图书馆。柳诒徵并未系统学习过图书馆学,他用他的学养和智慧、勇气经营着这所图书馆。他将图书馆变成推广历史教育,启迪民智的场所。

柳诒徵认为,书是天下公器,他在日记中写道:“书之一字,中有古文旅字,旅者,众也。为供大众计,至所谓藏之名山,传之其人,则汉以来误会之说。又予尝谓人类之区别在公私之消长,而特质之可公之于众者莫书若,以他物皆为形器所限,如子路志在车马轻裘与友共,然一人衣轻裘,则为一人限,不能同时普及于他人。若书则不然,甲读而得其益,乙、丙、丁任何人读之,亦皆得其益,而不至于弊。所以书者可以公天下万世之器也。

所以在他主持的图书馆里,为读书者提供食宿,方便来馆读书的学者长期阅读。蔡尚思、吴天石、刘慈明、赵厚生、王诚斋、张叔亮都曾长期住读,他们白天读书,晚上则与柳诒徵对谈,切磋学问。

为了充分利用图书馆的馆藏,让更多的人能找到想读的书,柳诒徵一方面影印古籍,如《洪武京城图志》《南雍志》《三朝辽事实录》等,与其他藏书楼交换;另一方面影印馆藏宋元刻本、珍本、孤本、名家稿本的书影,有《盋山书影》多种。更为重要的是,1933年,柳诒徵编印了《江苏省国立图书馆图书总目》四十四卷,《补编》12卷,共30巨册。将整个图书馆的藏书编成总目,这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在这套总目中,柳诒徵又发明了一套适用于古籍的编目分类法。他在原有四库“经史子集”的基础上,增加了“志部”以收方志,增加了“丛部”以收丛书,增加了“图部”以收地图及各种图册。为了便于检索,又将丛书子目分归各类,而不是如今一律放入Z部了事。在别集中,按照著者的卒年编次,便于确定朝代更替之时作者归于何朝。这个编目法后来被合众图书馆效法,1938年日本东方文化学院京都研究所汉籍目录和上海图书馆编的《中国丛书综录》也都将丛书的子目分类。

抗战爆发后国学图书馆无力西迁,只得将珍贵图书藏于故宫博物院朝天宫分馆地下室内,其他的书藏于兴化三所寺庙之中。后藏于兴化的三处藏书一处被日军焚毁,另外两处的书被汉奸军阀劫去。至45年胜利后,柳诒徵回到南京,就收图书,重建图书馆。共收回18万册,八千卷楼珍本失而复得,又编有《江苏省立国学图书馆现存书目》。后柳诒徵反对政府播迁去台,将馆藏保存于朝天宫地库。后国学图书馆藏书成为南京图书馆古籍的主要来源之一。

柳诒徵后辞职来沪定居,不久应陈毅之请,出任上海市文管会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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