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说到,唐朝上巳节已经演变成全民狂欢节,尤其是曲江宴,成了唐朝最盛大的宴会。
那这么重要又有意义的节日,怎么没有流传下来,反而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呢?
《虢国夫人游春图》唐·张萱
先讲两个与上巳节日期非常接近的节日,一个寒食,一个清明。
寒食节现在也没有了,但在古代,是非常重要的节日。寒食节在清明前一两天。
寒食节起源于古代的钻木求新火之制。古人因季节不同,用不同的树木钻火,有改季改火之风俗。换新火前,禁止生火。这在当时是件大事。
还有一个说法,寒食节是为纪念春秋时期晋国的介子推而设。介子推救过晋文公重耳,晋文公为其立庙祭祀,用以纪念。
寒食节拜祭逝者、吃冷食,民间渐渐形成了寒食上坟的习俗。唐朝政府正式将寒食节确定为扫墓的日子。
除了扫墓,寒食节也有踏青、插柳、秋千、蹴鞠等活动,但主要内容是禁火,不能生火烧饭,只能吃备好的熟食,冷食。寒食后换一种木材取火,称”新火“,一年改一次。
苏轼《望江南·超然台作》云:
”春未老,风细柳斜斜。试上超然台上望,半壕春水一城花。烟雨暗千家。
寒食后,酒醒却咨嗟。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
微风细细,柳枝斜斜。寒食节后,就别在老朋友面前思乡了,且点上新火烹一壶刚采的新茶吧,作诗饮酒要趁好年华。
再说清明节。
“清明”一词从周朝开始,与寒食很多风俗类似,除了不吃冷食,祭祀扫墓、插柳踏青、放风筝荡秋千、吃蒿饼青团等风俗与寒食相同。
西汉淮南王刘安编撰《淮南子·天文训》,完整记载了二十四节气。清明正式作为节气出现。清明一到,气温回暖,是春耕春种的好时节,农谚云“清明前后,种瓜种豆”。
清明既是节日,又是节气,便显得尤其重要。
因寒食、清明日期只差一两天,唐朝《开元礼》规定:“寒食通清明,每逢寒食,放假三日。”这样寒食与清明便合为了一体。
现在说上巳节。
上巳节为阴历三月初三,日期与寒食、清明也很接近,有时还重合。
秦汉时期,上巳节到了,大家都跑去河边祓禊春沐、男女约会;寒食节到了,大家窝在家里吃冷饭;清明节到了,大家扫墓拜祭、踏青插柳。
魏晋时期,上巳节增加了野炊郊游、曲水流觞等活动,寒食节和清明节内容不变。
到了唐朝,三节时间差不多,清明寒食除了扫墓拜祭,相同的娱乐内容,就都被纳入了上巳节的节俗,而上巳节的拔禊除灾等仪式逐渐淡化。
王维《寒食城东即事》诗云:“少年分日作遨游,不用清明兼上巳”。由此推知,此时上巳、寒食、清明已逐渐融为一体,内容都是郊游、踏青、荡秋千、蹴鞠等娱乐活动。
唐朝淡化了祓禊祭祀,对上巳节有一定的影响。接下来的宋朝,则扮演了终结上巳节的角色。
随着理学的兴起,宋朝对女性的禁锢逐渐加强,女子连出家门都困难,更别说成群结队跟男子在郊外游玩约会了。
没有了祓禊祭祀和男女约会两个重要内容,剩下的郊外踏青等内容又与寒食、清明类似,久而久之,上巳节就被整合到了清明节与寒食节中。
后来寒食节吃冷食的汉文化,到了元代又逐渐消失,流传下来的,就只剩下清明节了。
因此,清明节不只是拜祭扫墓等严肃主题,更集上巳、寒食的娱乐活动于一身,是丰富多彩的风俗传统节日。
《清明上河图》北宋·张择端
最后讲个典故。
《论语·先进篇》中有篇《子路、曾皙、冉有、公西华侍坐》。文中孔子让几个弟子说说自己的理想。
子路讲,要用三年时间将一个内忧外患的中等国家,治理成人人善战且懂做人道理的强国;冉有讲,他三年时间使一个小国富裕起来,但国民礼乐教化就无能为力了;公西华讲,我做个祭祀会盟的礼仪小官吧。
孔子问曾皙。曾皙曰:“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
说暮春时节,穿春天的服装,和五六个成年人,六七个少年,到沂河边沐浴,在舞雩台上吹风,然后唱着歌儿回家。
这正是上巳节祓禊春沐的情形。
夫子喟然叹曰:“吾与点也!” 点,即曾皙。
孔子感叹道,我赞同曾点的想法啊。
曾点的理想,是与民同乐,创建一个百姓安居乐业的和谐社会。
治国的目的,不过是国泰民安,人民过上安详自得的生活。
社会安定了,天下太平了,个人才有真正的精神享受。
上巳节虽然消失了,其蕴含的文化内涵是不会泯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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