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
Da Xue
雪
“冬天”是一个寒冷的季节
酝酿着一个银色的梦
是一个滴水成冰呵气成霜的季节
“冬”天的美是安静而神秘的
......
1
冬天安静而又神秘
2019/12/07
HELLOW WINTER
自从顺子入狱后，粉粉就叫奶奶过来跟她睡。关了灯后奶奶还跟她聊天，粉粉才知道奶奶的耳朵是选择性耳聋。
粉粉临产时，正是北风嚎叫的腊月二十五夜里。粉粉听母亲讲过，女人生孩子那是“缸沿上跑马”呢，这个她倒不怕，她甚至想着要是为生孩子死掉了，她也解脱了。婆婆欺负她， 顺子不在身边， 她度日如年，已经活得精疲力尽了，生命的乐趣几乎没有了。她没有爹爹的心疼保护， 没有丈夫的温存体贴，没有朋友的排解安慰，粉粉只有母亲那无奈的哀叹。
她从肚子疼起，就忍着不哭不叫，阵疼越来越紧了，她实在忍不住了，就压抑了哭声，她怕婆婆听见又骂她。平时耳朵背的奶奶清楚地听到了粉粉的痛苦。奶奶为粉粉接生，粉粉顺利地生下了一个胖丫头。
然而桂兰没有一丝喜色。
刚生下女儿，粉粉的奶没有下来，奶奶用药棉蘸着糖水，小丫头吮吸着糖水，奶奶说：“娃乖的，肯吃，好养活。”
三天后，粉粉的奶水下来了。 桂兰叫粉粉挤掉初乳，说是“狂奶”，不能给孩子吃。粉粉曾听广播电视上说过人的初乳营养好，能增强孩子的免疫力呢。但是婆婆坚持要她挤掉泼掉了，她不敢多言，眼睁睁地看着婆婆把初乳奶液泼进了炕洞里。
桂兰伺候粉粉月子，早晨是小米粥和干烙馍，中午和晚上就三样汤面轮换着给她吃，酸汤面、洋芋汤面、萝卜汤面。
亲戚和家族的女人们来看望粉粉和娃，拿来的奶粉、红糖、鸡蛋和龙须面，还有几尺棉布或者一块小棉毯，有的还给孩子五元或十元钱。婆婆将这些钱、物都收拾了去，再没拿出来，从不给粉粉吃过、用过甚至给她看过。
三妈和建秀一起来看粉粉了，带来吃的穿的都有，还给了粉粉十元钱。建秀说：“粉粉你现在就好好吃，想吃啥就说，只有你吃好了奶水就好，娃才奶得好。”妯娌俩叽叽咕咕好久，说了生孩子的细节感受。
建秀说：“我是生得怕怕的了！你还得生，咱们农村人，非要生个男娃呢。”
粉粉说：“那你还生吗？”
建秀说：“唉！我有娜娜和妞妞就够了。再不想生了，受罪的。为生那个岁女子，把人家郑小莲害成那样了。”
粉粉就问那个岁女子抱给郑小莲后怎么样。建秀说：“人家真的好得很，对娃的好没说的，咱不敢挑刺。人家工作人，吃得好，穿得好。其实我也不图她的吃穿，娃逃了一条命啊，只要娃健健康康的，我就放心了。”
建秀说：“女人家坐月子，一定要顾惜自己，不敢动凉水，不敢吃喝凉的，多吃有营养的。女人只有月子里才被人伺候，好好珍惜，好好享受。”
粉粉没话说了，她自己知道这个道理有啥用？这些话应该对她婆婆桂兰说说去，让婆婆懂得这个道理才有用！自从她坐了月子，婆婆连一个鸡蛋都没有给她吃过，顿顿饭里连点油花花都不见。人看她时拿来的奶粉，婆婆都拿走了，就给她留下干烙馍和红糖。一天给她灌一壶开水，放在栏杆上。
粉粉想喝水了自己倒，饿了就自己下炕去用开水泡点干烙馍，有时候放点红糖。三妈说：“建秀坐月子时我每天给她荷包两个鸡蛋，过几天杀一只鸡炖上，一个月子吃了四五只老母鸡了。你也要多喝鸡汤，把奶粉也喝上。”
而粉粉哪敢提出这些要求呢？连来人给娃的五元十元的钱，婆婆都全部收走，说：“我要给你推磨去，我要给你碾米去。”
粉粉已经不敢在乎这些，她本来就无心在乎婆婆待她的任何不公平不合理的事情了。
2
在冬日里放一首老歌
2019/12/07
HELLOW WINTER
耿其琴喜滋滋地当上了外婆，她以为粉粉生下了孩子，婆婆肯定乐得合不拢嘴。她预备了小孩子的小被子小衣服小鞋子，她跟村上家家户户去讨鸡蛋，她给粉粉讨来了一筐鸡蛋，还有一大瓶子清油。她来看女儿和外孙女，结果她进了苟家的门就感到不对劲，桂兰不冷不热地招呼了她一声就不见面了。到了中午吃饭时间还不见徐桂兰给自己女儿端饭进来。耿其琴到厨窑去看，桂兰已经吃过饭洗了锅出去了。耿其琴气得肺都要炸了，遍寻不见，只好自己上锅做了鸡蛋面，给粉粉端来。粉粉哭道：“妈，我想回咱们家去坐月子。”
耿其琴说：“哪有这号事情？哪有女孩儿在娘家坐月子的呢？这叫人笑话死了！再说你给她家生娃呢，她不伺候你怎么行，这是她应尽的责任！”
耿其琴呆到天黑，看见桂兰进了大门去了厨窑，她跟进去给亲家母交代了几句，无非是给月婆子吃好点，不要叫月婆子生气，不要动水，都是老生常谈，叮嘱了半天，桂兰冷着脸不理。耿其琴觉得无趣，气得提了篮子回去了。
一个月子里，粉粉就在母亲来的那天吃了两顿有油水有鸡蛋的饭，再没见到一颗鸡蛋。清汤寡水的饭让她的奶水也如清水般，孩子吃得天天拉肚子。
粉粉的汗多，吃一顿饭汗流浃背，几重衣服都湿透了。粉粉想把孩子拉了巴巴的尿褯子洗一洗，把自己换的衣服洗一洗，桂兰冷着脸说：“你妈教训我来了？你还告状！你妈安顿得好啊，叫你月子里不要动水，你要是非得洗，我也不管，我把话说在前头。以后你遭下病了不要怪我没说！”
粉粉不洗吧，太脏了，洗吧，婆婆不准。她每天就这么脏兮兮地坐在炕上。婆婆端进饭来，捂着个鼻子和半拉子脸。她也嫌臭呢！她是那么爱干净的人！
3
冬天寂寥而又冷酷
2019/12/07
HELLOW WINTER
可是清水一般的乳汁让孩子吃了，孩子的尿就多，褯子湿了，婆婆却不洗，也不要粉粉自己洗，叫粉粉塞进炕席下，炕干了继续用，粉粉觉得炕干的布片硬邦邦的不行，婆婆说：“你闲着，不会用手搓搓吗？搓搓不就软了？”拉巴巴的褯子，婆婆让粉粉叫大黄狗进来舔舔，也铺进炕席下炕干。
日复一日，粉粉坐在屎尿味很重的窑里，和自己的娃捱天日。十来天后，粉粉实在受不了了，自己下地，掺了热水将衣服与娃的尿褯子洗了。
她感觉一下子清爽多了。
桂兰看见晾在搭绳上的衣服和尿褯子，骂了粉粉一顿。
“你这样做给我看呢吧？你把病遭下你害着！你不要埋怨我这个当婆婆的，你打听打听，这世界上再有我这么好的婆婆么？”
粉粉说：“我没说你好不好。我不洗，脏成那样了能用吗？”
桂兰立马反驳道：“不是我不洗，我洗了阎王爷打我的手呢！”
粉粉苦笑道：“不用你洗，我自己洗吧！我不怕阎王爷打手。什么阎王爷！”粉粉厌恶地闭上眼睛装睡。
桂兰见粉粉竟然敢顶嘴，就发飙，一直骂到天黑，骂得月亮都躲着不敢出来了。
第二天，桂兰拿了驴笼头，扬言要去套在粉粉妈耿其琴的头上去呢。粉粉厌恶地说：“我妈又没有把你咋样，你又咋呀么？”
桂兰说：“高家寡妇没有规矩，下的女子没有个教养！但凡有家教的，都不会说我把你没有伺候好！你定定躺在炕上，我一日三餐给你端吃端喝的，还没有伺候好？我没功劳还有苦劳吧！我日你妈呢，耿其琴！你女子给我把功劳立下了，下了个死女子！要是生个儿娃子，我天天给她吃鸡蛋！下了个死女子，还想吃鸡蛋，门都没有！”
粉粉看她一蹦三尺高地骂着自己的娘家妈，还把“生孩子”等同于牲口“下”崽子，气得眼睛发花，晕了过去。粉粉醒来时，看奶奶坐在她身旁泪水长流。自己身上盖着被子，额头上蒙着湿毛巾。她发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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