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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霸先,一个大政治家


摘要

PS:各种原因,断更数月,世事纷杂,身不由己,然心常牵挂之。人啊,终究还是得有一点内心的念想,才活得更有意味一些。抽空发一篇,写得有点乱,质量不高,只是告诉大家一声,奥卡姆还在剃历史。

希望此后能做到周更。

01

南朝宋齐梁陈,陈是最后一个王朝,亦是一个仅存三十三年的短命王朝,其最后一任皇帝,即是著名的亡国皇帝陈叔宝,陈后主。陈朝短命,有其内部原因,但更多是历史大趋势。汉化胡人杨坚统一北方,军事强盛,汉文化也有所抬头;而承继了汉文化传统的南朝,地狭人少,军力自然不能与隋相比。隋灭陈,华夏统一,中华文化再次焕发生机,可以说是汉文化鼎盛的唐宋之肇始。

自衣冠南渡,南朝保存了中华文化之血脉,而北方则深陷各种胡人政权之手。

从军事上来讲,隋胜;从文化上来讲,陈胜。

大道理说完,我们今天只聊聊陈朝开国皇帝陈武帝,陈霸先。

02

陈武帝谥号为“武”,可见其一生事功,主要在其武力战功。

从一个平民小吏到开国皇帝,在南北朝那种纷乱局势中,确实没点武力值是不行的。

陈霸先(503年-559年),字兴国,小字法生,吴兴郡长城县(今浙江省长兴县)人。

起初,陈霸先只是家乡长城县下若里的一个里司,村长、居委会主任级别的,后来到了首都建康(今南京)当了一个油库吏,管油库的一个小吏,现在咱们老说“官吏”,其实,官是官,是有官方正式任命的,吏则是官的办事员而已,从属于官,是官的人身依附,如“刀笔吏”。

南朝是个身份社会,士族大家控制着绝大部分社会资源,社会阶层明显且固化,吏,是不为士族看得起的,可见陈霸先出身之低微了。

后来机缘巧合,当时的梁武帝的侄子新喻侯萧映缺一个传令吏,陈霸先补了缺。

虽然还是个吏,但可以接触到梁朝皇室的人了,所谓“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萧映可以说就是陈霸先最初的“风云”了。

萧映做吴兴太守时,“甚重高祖,尝目高祖谓僚佐曰:此人方将远大”。

高祖,即陈霸先,是他的庙号,陈高祖。

后来萧映任广州刺史,有了实权,就提拔陈霸先当了中直兵参军,也就是他的亲兵卫队队长,算是有了正式名分了。

有了名分,手握军队,在南北朝那个乱世,就不愁没仗打,有仗打,就有建立军功的机会。

陈霸先才华初露,当地土著人士频有作乱之举,陈霸先屡屡平判,累积战功,直至获得了高要太守的高位。

大同七年(541年),交州(治今越南河内市东北约三十公里处)土豪李贲发起叛乱,赶走了交州刺史、武林侯萧谘。

大同八年(542年)春,梁武帝萧衍遣将讨伐,林邑国(今越南南部)国王也从腹背袭击李贲。大同九年(543年)四月,李贲部将范修在九德(今越南荣市)大破林邑王,梁征讨诸军也不知所终。

李贲控制了整个北越,在大同十年(544年)正月自称越帝。

梁武帝又命新州(今广东省新兴县)刺史卢子雄、高州(今广东省阳江市)刺史孙冏出兵,但战事不利,被梁武帝以通敌之罪赐死。

卢子雄旧将杜天合、杜僧明等人因此发动兵变,包围了广州城。

陈霸先在高要立即率三千精兵火速救援,一战而解重围,杜天合、杜僧明等叛将被擒。

梁武帝萧衍授陈霸先为直阁将军,封新安子爵,邑三百户,并派遣画工将陈霸先的样貌画下来观看。

这一次,陈霸先入了皇帝的法眼,把讨伐李贲的重任交给了他。

陈霸先依然很出色地完成了任务,梁廷授陈霸先“振远将军,西江督护,高要太守,督七郡诸军事”,就此成为总督一方的封疆大吏。

03

平定侯景之乱,更是陈霸先的一桩伟业。

公元548年,发生一桩惊天动地的重大变故,这就是中国历史上著名的侯景之乱。

侯景是羯族人,曾任东魏司徒,南道行台,拥兵十万,专制河南。高欢死后,他与欢子高澄有隙,遂投靠西魏。西魏宇文泰对诡诈的侯景存有戒心,故令侯景入长安,欲收其兵权。侯景遂转投南朝萧梁。

547年八月,贞阳侯、萧渊明受命率十万大军屯寒山,与侯景犄角,大举北伐。十一月,东魏大将慕容绍宗大败梁军,俘获渊明。东魏乘胜又进击侯景,景军大败,景众四万余只剩下八百人南逃,攻取梁寿阳城(今安徽寿县)。梁武帝打算用侯景与东魏交換被俘获的萧渊明。

这一下子激怒了侯景,暗中勾结野心勃勃图谋篡位的梁武帝之侄萧正德,于548年八月领兵南下,直抵长江。

梁武帝完全没有防范,命萧正德保卫京师,萧正德却派船接侯景叛军过江,迎进建康,包围“台城”(即宫城)。

549年三月,侯景攻陷台城。城破之时,城中只剩下二三千人,尸骸堆积,血流漂杵,惨不忍睹。

侯景在城中大肆烧杀抢掠,屠杀、奸淫,无恶不作。

侯景曾求婚于王、谢家,梁武帝萧衍说:“王谢门高非偶,可于朱张以下访之”。

侯景侯景进入建康后,王、谢二家被屠杀最惨,几乎灭绝,旧时王谢堂前燕,也就此飞入了寻常百姓家。

侯景之乱使南朝士族遭到沉重打击,社会造成极大破坏,原本繁华、富庶、人口稠密的建康城,被侯景屠杀抢掠后,尸横遍野,残垣断壁。侯景又东掠三吴,使富庶的长江下游地区“千里绝烟,人迹罕见,白骨成聚,如丘陇焉”。

侯景得势后,杀萧正德,软禁梁武帝。不久梁武帝忧死,景立萧纲为帝,又废杀萧纲立萧栋。天正元年(551),侯景终于废萧栋而称帝,国号汉。

在这历史转折动荡的关键时刻,陈霸先站了出来。

陈霸先当时的顶头上司是广州刺史元景仲,陈霸先本想率兵北上抵抗侯景,但元景仲本来就是北魏降将,看侯景得势,反而准备举兵响应侯景。

上司要背叛国家,下属咋办?

陈霸先可不管你是不是上司,你要背叛国家,与羯人同流合污,那可不行,陈霸先立即举兵对抗元景仲,逼得他走投无路,自缢身亡。

陈霸先坚定不移地对抗侯景。而历经三年零八个月,屠戮数以百万计天下生灵,几乎颠覆梁朝的侯景之乱,最终被陈霸先平定,陈霸先挽狂澜于既倒,保存了华夏文化的血脉。

04

陈霸先武力值如此惊人,那为什么又说陈霸先是大政治家呢?

武力值再大,也只是攻城掠阵的战将;而平天下治国安民,才是政治家的所为。

譬如关羽与刘备,关羽武功再盛,也称不上是政治家,而刘备则胸有大志,三分天下有其一,则是政治家。

陈霸先也是如此。

政治家能当机立断,为了理想而丝毫不拖泥带水,换个词儿就是“手辣”。

诛杀王僧辩,是陈霸先作为政治家的代表作。

陈霸先与王僧辩曾经并肩作战,共灭侯景,之后共扶湘东王萧绎在江陵即帝位,王僧辩为太尉,坐镇建康,陈霸先为司空,坐镇京口。

公元554年,西魏攻江陵,王僧辩、陈霸先救之不及,导致江陵沦陷,梁元帝被杀。之后,两人在建康同奉梁元帝第九子晋安王萧方智为梁朝新的君主。

这时一直觊觎南朝的鲜卑北齐政权,居然要把早年俘获的梁朝宗室萧渊明送回,这个意图很明显,就是让萧渊明回来争夺皇位,萧渊明若即位,那梁朝自然成了北齐傀儡,鲜卑人兵不血刃就可一统南北;若萧渊明不能顺利即位,亦势必也引起南方政权的皇位纷争,到时候坐山观虎斗的鲜卑人,同样可坐收渔翁之利。

陈霸先一眼看穿了这套把戏,明确表示反对,但王僧辩忌惮北齐的军力,竟然作主废黜了已即位的萧方智,让萧渊明登基。

在这一事关梁朝国家利益、民族(北齐为鲜卑族政权,梁为汉族政权)大义的情况下,陈霸先毅然在京口举兵,突袭建康,斩杀了王僧辩,复立萧方智为梁帝。

陈霸先任大都督,总摄梁朝军国大事,随后,陈霸先运筹划策,纵横捭阖,先后平定各处叛乱,两次抗击北齐入侵,总算是安定了局面。

05

公元556年7月,陈霸先为中书监、司徒、扬州刺史、进爵为公。九月,进位丞相、录尚书事、镇卫大将军,进封义兴郡公。辛未,梁敬帝萧方智依唐虞故事禅位于陈霸先。“高祖谦让再三,群臣固请,乃

许”。乙亥,陈霸先即皇帝位于建康南郊,国号曰陈,陈霸先成为陈朝的开国之君。

这看起来很有点曹魏代汉的意思,也让人想到之前的司马氏、后来的大宋开国皇帝赵匡胤。但吕思勉说过一句话,从来人君得国,无如陈武帝之正者。

所谓正者,天命所归,人心所向。

陈霸先受命于危难之际,攘臂于无望之时。侯景之乱、北齐入侵,对南方的经济、文化造成了严重的破坏。陈霸先亲手扶上台的梁敬帝,登位时才十三岁,陈霸先如果拘泥于儒家纲常伦理,愚忠于萧氏,不当机立断,釜底抽薪,最终也逃不出与萧梁皇朝共同覆亡的下场,人民受战乱,华夏将一倾。

所以,归有光曾评价陈霸先“江左诸帝,号为最贤”,也就是南朝近三百年历史、三十多位皇帝,陈霸先“最贤”。

这是对一个政治家最大的肯定了。

为啥陈霸先能获得如此高之评价?

首先,陈霸先所作一切,都是阳谋没有阴谋。

说到政治家,首先是谋略,但这谋略也多是阴谋。陈霸先所作所为,却是能摆得上台面的,他也曾对抗上司,甚至袭杀战友王僧辩,从阴谋的角度,自然可得出他为了自己的私欲而不择手段壮大自己势力的结论,但这是先给他安上一个“做皇帝”的私欲,然后一切从这个角度分析得出的结论。事实上,他并没有做皇帝的私欲,只是历史推动着他一步一步走向了皇位。

其次,陈霸先豁达大度,知人善任。

陈霸先手下许多将相,如杜僧明、周文育、欧阳頠、周铁虎、程灵洗、侯瑱、鲁悉达、韦载、徐陵、杜稜等,大都是他的战俘或被击败的对手。西魏攻陷江陵,陈霸先仅存的幼子陈昌(霸先其他子嗣皆在历次战争中被杀)被俘,心腹将领徐度却冲出重围,自顾自地逃回到建康,陈霸先不予追究,仍委徐度以重任。徐陵曾受王僧辩知遇之恩,陈霸先禅梁称帝前,徐陵奉命撰写《九锡文》,此文罗列陈霸先起兵以来,所建功勋二十二件,却只字未提陈霸先诛除王僧辩之功。《九锡文》是为陈霸先禅代称帝作准备,徐陵故意抹煞陈霸先这一功绩,但陈霸先却能听之任之,不以为意,这确实反映了他作为一个杰出政治家的大度。

第三,陈霸先治国有道且品性质朴,不失本色。

陈霸先称帝后,任贤使能,政治清明,江南局势渐趋稳定,于是他以一统华夏为目标,曾领兵三下广陵(今江苏扬州西北),以图北上,拓展疆土。“高祖之有天下也,每称休先曰:此弟若存,河洛不足定也”。说明他称帝后并沒有忘记收复河洛中原之地,以统一南北,建立大一统王朝。陈霸先袭杀王僧辩,也表明了他不屈服于军事强国北齐的压力。由于方方面面的因素,才使他未能实现更大的政治抱负。

陈霸先即使当了皇帝,也是生活俭仆,克勤自律,保持了一个平民子弟的本色。史称他“常膳不过数品,私飨曲宴,皆瓦器蚌盘,肴核庶羞,裁令充足而已,不为虚费。初平侯景,及立绍泰,子女玉帛,皆颁将士。其充闱房者,衣不重彩,飾无金翠,哥钟女乐,不列于前。及乎践祚,弥厉恭俭”。

第四,最重要的,是他接续了华夏文化命脉,发出了之后的唐宋的先声。

西晋灭亡,衣冠南渡,北方长期处于各种少数民族政权的统治,华夏文化的重地保存在了长江以南。若无陈霸先,南朝被少数政权推翻的机率显然会大大增加,当年的王僧辩,不就已俯首北齐政权了吗?

陈朝立国时间虽短,但在恢复南方经济、保护南方华夏传统文化方面,做出了自己的贡献。陈亡后,陈的清商乐进入隋朝宫庭,隋文帝誉之为“华夏正声”,定为雅乐。隋焬帝亦声称:“自平陈后,硕学通儒,文人才子,莫非彼至。”陈朝文化为隋唐文化的繁荣昌盛奠定了基础。

作为南朝最后一朝的陈朝,起到了承上启下的关键作用。如果没有陈霸先及其继承人的努力,南方的经济、文化不会在内乱后的短短三十余年间就得以恢复;没有六朝经济、文化发展的基础,也许大唐盛世的出现还要推迟很长一段时间。

从这个角度来看,陈霸先确实是一个大政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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