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萦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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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初一的时候，去绍兴参观三味书屋，当时课上在学《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对那幅《松鹿图》特别在意。文章里说“一只很肥大的梅花鹿伏在古树下”，见了图，才知古树是松树，代表长寿，“伏鹿”谐音福禄，是很好的口彩。
这令我大开眼界，先前只见过重阳节的寿桃和生日蛋糕上的寿星，此后渐渐了解，同样寓意的，还有柏树、灵芝、仙鹤、绶带鸟、龟、山石、西王母、卍字等等。有的由来特别有趣，比如菊花盛于农历九月，谐音“久”，自带寿意。还有东方朔，传说他三次偷吃了王母娘娘的仙桃，于是成了长寿代言人，让我一度很为落选的孙悟空打抱不平。有一种可爱的《耄耋图》，用小猫和蝴蝶来代替耄、耋二字，不仅高寿的齐白石爱画，宋徽宗也是同好。
寿意纹样多用于生日礼物，以图案替代寿字，更活泼精致，能博寿星一乐。譬如，严嵩父子家产中，虽有金寿字纹盘、卍字杯、玉寿字耳杯等物，但数目远不及八仙庆寿、鹦鹉摘桃、寿星骑鹿这类图案。设计寿礼的人，往往不满足于福禄寿，更要添点别的喜庆。就像《松鹿图》里的梅花鹿，在绍兴，还寄托着金榜题名的期盼——当年科举考试发榜时，会把人名排成梅花的样式。严嵩家也有两把金寿星竹节鹭鸶壶，每把接近十六两重，鹭鸶、竹节，寓意“一路高升”，纹饰却很雅致。
最夸张的，大概是布鲁克林博物馆的一块铜胎掐丝珐琅板，布满寿桃、如意、太平有象、珊瑚宝鼎，又是代表婚姻美满的比目双鱼，象征荣华富贵的芙蓉、牡丹，暗喻子嗣兴旺的萱草，谐音“必定高升”的竹枝笔筒，看得我眼花缭乱，想起近年流行的一款“强迫症”奶昔，堆着草莓冰淇淋、甜甜圈、掼奶油、棒棒糖，杯沿还要抹上草莓酱，粘上五彩巧克力豆……
不知道收礼的人，会是何种心情，是压力山大呢，还是乐得多多益善。学生时代有同学、老师名里带“赟”字，大家私下里忍不住议论：“这爹娘有点贪啊，要文要武还要财！”那时的我们，觉得有青春就足矣，人生的追求，自己说了算。
寿意文玩里最“清新”的，当推大都会艺术博物馆的高丽青瓷镶嵌云鹤纹梅瓶。圆润流畅，淡淡的粉青色，仙鹤形象古拙生动，两边是如意般长长的祥云，线条像灵芝，瓶口和底部装饰着云雷纹。高丽与两宋经济、文化交流甚多，难说梅瓶没有受到《瑞鹤图》等宫廷画的影响。
寿字纹多见于明清首饰。上海观复博物馆有一支福禄寿金步摇，不仅有金鹿、金福寿二字，顶端还立着三只金镶红宝石蝙蝠，下足了工本，却少了美感。而清朝流行的点翠嵌宝寿字首饰，通常配色太艳，喧宾夺主。这类的翘楚，还数定陵出土的白玉镂空寿字金簪，万历年间打造，寿字下方有莲花为托，镶嵌着大颗的红、黄、蓝、绿宝石和猫儿眼，用金丝箍住，华丽又不失典雅。
寿字簪多为金、玉所制，适合堑刻、塑形。寿字形状的瓷器却很难烧制，因而罕见，只在布鲁克林见过一把康熙年间的酒壶，做成了镂空的“无疆”字样，有些像物理课上的连通器。白底上绘有精细的丹顶鹤、梅花鹿、松树、瑞云，出自民窑，匠心巧思令人叹服。
夜光杯2020－1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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