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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玉救不回晴雯,难道也不能安排她在外面、好好过日子吗?

这是一条写在我文章下方的评论。那篇文章,我在讨论宝玉为什么不去求求贾母、救回晴雯,于是有好心的善良网友写下了这条评论。

如果从《红楼梦》中抽离出来,放在旧社会背景下考虑这个问题,似乎很有道理:富家少爷可以在外面包养情妇、包占娼妓,那么以宝玉对晴雯的感情,出点儿钱在外面租个小院、雇几个丫鬟婆子,让晴雯安安静静地住着养病,不是很好吗?

事实上《红楼梦》中也有类似的情况。贾琏不敢把尤二姐娶回家去,不是在小花枝巷里买了一所院子,让尤二姐带着老母小妹居住吗?“贾琏一月出五两银子,作天天的供给”,花费并不很大。

即使被家里发觉了,也没关系,自然有办法遮掩。王熙凤就曾设想过:“若必定着张华带回二姐去未免贾琏回来再花几个钱包占住,不怕张华不依”。《金瓶梅》里张大户也是把使女潘金莲嫁给了租房子的武大郎,不收他的房租,常常来找潘金莲,武大郎就是撞见了也不敢声张。

当然,宝玉对晴雯的感情是纯洁的,并没有“包占”之类的龌龊想法。可是给她找个清静的地方养病、生活,而不要求发生肉体关系作为回报,应该不难吧?

不,很难。

难在哪里?难在宝玉自己根本没钱。或者说:“虽然有钱,又不由我使。”

宝玉当然是有月钱的。王熙凤说李纨“又有个小子,足的又添了十两”,贾兰的月钱是十两,宝玉应该也是这个数字。作品中还写过贾母给黛玉送钱,当然不可能不给宝玉。

但是,宝玉的钱,是由别人管理的,前期可能是奶母李嬷嬷,后来毫无疑问是袭人:“一应针线并宝玉及诸小丫头们凡出入银钱、衣履、什物等事,也甚烦琐”,以至于想给晴雯送点儿钱、想把晴雯从前的衣物送出去,也必须经过袭人。要想租房子、买丫鬟、雇佣人,所费不赀,能瞒得过袭人吗?而袭人一旦知道了,会同意吗?

宝玉屋里身上,值钱的东西很多,都可以换钱。比如湘云就曾发现,他发间的四颗珍珠,有一颗不是原来的了,黛玉则猜是送给什么人了。另一次是把扇坠送给了蒋玉菡,回家告诉袭人丢了。如果把这“四颗大珠”、“金八宝”之类的卖掉,大概也能得到一笔钱。够不够安置晴雯,我不知道,总好过坐困愁城、望洋兴叹吧。

问题是,宝玉哪里知道这样的法子?湘云黛玉不认识当票,婆子们就说:“别说姑娘们,此刻宝玉他倒是外头常出去的,只怕也还没见过呢!”连当票都没见过,你还指望他能变卖细软、租房雇人吗?

咦,一样是国公府的少爷,为什么贾琏可以,宝玉却完全不行?

贾琏并不是太能干,但毕竟是成年人,又做着官,又料理着家务。在外面包养外室这样的事,他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的”。宝玉则不然,一来尚未成年,二来“最喜在内帏厮混”,跟他出门的小厮闲得掏鸟窝、下棋,可见他出门都非常少,更不用说卖东西、找房子了。

宝玉这样的情种,就适合在深宅大院里,“为诸丫鬟充役”、调个胭脂弄个粉。更现实的事务,是指望不了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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