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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儿作胡语,城头骂汉人,为金国效力的汉儿军算伪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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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9.05 河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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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起于白山黑水之间的女真人,以摧枯拉朽之势,在十余年间连续吞并辽、宋两大帝国,一跃成为东亚的最强国,还留下“满万莫敌”的传说;有如此辉煌战力的女真人,兵力人数其实并不多。

阿骨打破耶律谢十时,兵力仅有二千五百人,到了出河之战,兵力才过万。随着被征服地区的人员归附,阿骨打开始大量招收辽、汉等外族降人,以弥补女真兵力不足的情况。也就是说,金宋初期战争时,就有辽国国籍的汉人为女真金国效力了。

金国的外族兵源主力,除了渤海人、契丹人,就是汉人、汉儿、汉军、大汉军。这些汉军在完颜亮侵宋、铁木真侵金战役中,都作为主力军之一、成万成万的出现过,或一触即溃投降南朝,或拼死血战为大金尽忠。

和蒙古元朝一样,女真金国对统治区域内的民族,也划分为女真、渤海、契丹、汉儿、南人五个等级,所谓“汉儿”,就是指原属辽国统治下的汉人,而“南人”则是原属宋国统治下的汉人,当然,五个等级和元四等人一样,都只是约定成俗,并不见诸于成文律法。

阿骨打对降服的汉将还是比较优待的,任命他们为千户,还正式编制汉人65户为一谋克,当然,并不是单对汉人如此,阿骨打对各民族的降将都是用女真的猛安谋克军事编制。

到了天会二年(1124),完颜宗望担心各民族混杂影响女真人,就不再新编汉人谋克。天会四年(1126)开始征宋战争,燕山、云中、中京、上京、东京、辽东、平州、辽西、长春八路汉军,由专门统领汉军的万户统率,南下参加针对他们同胞的战役。

金熙宗在位时,于天眷三年(1140)罢汉人、渤海人的千户谋克,到了皇统五年(1145),又废除辽东汉人、渤海人的猛安谋克世袭之制,把现存的猛安谋克分为上中下三等,第一等由宗室担任统军,第二等由宗室外的女真人担任,第三等统军由契丹人、奚人、汉人、渤海人组成。

完颜亮弑杀金熙宗自立后,对猛安谋克制是一力打压,废除了金熙宗按照不同民族给予不同待遇地位的三等制做法。

正隆六年南侵时,完颜亮设立三道都统制府及左右领军大都督将32军,这32军中的“威勇”、“威烈”、“威捷”、“顺德”都是汉军;世宗大定年间设置的中都永固军也是汉军。

金国统治者从天会二年不再新编汉人谋克后,在发动战事时就从汉人中签发,战事结束后再遣散,这些被签发的汉军就是签军,又称为“剃头签军”。

为啥称剃头签军?因为金朝在前期也曾和清朝一样搞过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的政策,把新降服区的汉人顶发剃掉,所以叫剃头签军。

这些汉军在金国的军事力量中,有属于正规军的威捷、永固等军,他们多数都是步兵弩手;还有临时征发的签军,他们多半承担射粮军、弓手、土兵之类的杂役,有时也被迫冲在最前面充当炮灰。

不管是汉军还是签军,作为金国“伪军”的他们,对待南朝的态度是怎样的呢?

其实这个问题并没有标准答案,因为他们对待南朝的态度,在不同时期,也是不尽相同的,但总体来说,大致可以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是金灭北宋时期、以及追击康王时期,参加侵宋战争的汉军虽然不知道确切数量,但足有数万,这些兵源多来自原属辽国统治下的人

他们虽然在民族上属于汉人,但已经接受契丹人统治近二百年,对宋朝并没有归属感,即便是在辽国灭亡后很多百姓逃亡宋境,也不代表老百姓对宋朝有多大认同感。

特别是在张觉事件上,宋廷的一连串失误操作,反而让契丹属下的汉人对金国减少了排斥感,所以,他们在之后随同金国侵宋,并没有什么心理上的沉重感

第二个阶段是完颜亮侵宋时期,这个时候参加侵宋战争的汉军,大部分属于原属北宋统治下的人,当时距离靖康之耻不过三十年,很多人对故国保留记忆,对侵宋的战事自然有抵触心理。因此,这阶段的汉军在遭遇南朝军队时,很容易失去斗志,要么一触即溃当逃兵,要么投降南朝还外加提供情报。

一心致力于北伐的辛弃疾就曾说过,金国部队中的大汉军都是中原汉人,他们的父祖都曾被金人蹂躏过,田宅都被金人捶剥过,心中怎么会对金人没有怨恨?这些惨痛的记忆会促使北方汉人对金国离心离德,如果趁机北伐,沦陷区的人们自然是人心莫不归向。

要不怎么说打收复战争时,应该越早越好,因为拖延的时间越长,沦陷区人民的向心力和归属感就越弱,不然,等几代人下去,长期生活在沦陷区的汉人后裔就被动的接受新统治者,民族观念逐渐变得淡薄,身处南朝的人、就只能看着“汉儿尽作胡儿语,却向城头骂汉人”的痛心疾首局面了。

令人扼腕的是,宋廷最终没有把握机会,还是让长期置身于金人统治下北方汉人,对金国产生认同感,陆游有诗“东都儿童作胡语,常时思此气生。”就是当时的真实写照。

就是这些认同感,形成和第一阶段雷同的第三个阶段,祖辈生活在华北地区的汉人,接受着忠君爱国的教导,已经对所属国家产生忠义感,在情感上、心理上都开始接受金国。所以,这阶段的汉军以及官员、老百姓,对金国及其统治者是认同的、忠心的。

因此,在南朝开禧北伐时,看不到想象中的遍地响应;在军头胡沙虎政变时,五百汉军在都统完颜善阳的率领下救援废帝,与胡沙虎军血战东华门外直至全军覆没;在蒙古南侵时,侯小叔、强伸、马肩龙们为国家浴血奋战死而后已;在蒙宋联军兵临蔡州城下时,守城的汉臣汉军汉民,没有因为宋军是同族而开城投降,而是为金国拼死力战直到城破、满城殉国;在面对南朝临安知府的嘲弄时,金国被俘的汉臣张天纲则反讽“我金之亡,比汝二帝何如?”······

金国内部的民族歧视和压迫是事实存在的,但大量的非女真族(包括汉人)的军人、百姓,对金国的忠诚也是事实存在的,如果单纯从民族上判定这些为金国效力的汉军属于“伪军”,太有失偏颇了。

行文至此,猴格只剩下两点感慨,其一,金朝皇帝的确做到了君主华夷,所以得到国内各民族的认可;其二就是,老百姓们不管是汉人还是渤海人、契丹人、奚人等等,生存要求真的是太低了,让人心有戚戚。

就是这样。

图片来自网络侵删。

参考资料:金史、辽金军制、建炎以来朝野杂记、金代的社会生活、剑桥中国辽夏金元史等

透过表象寻找历史真相,以史为论,诉说个人见解,谢绝脱离人文环境的过度解读和阴谋论。有喜欢辽夏金元以及宗庙迁祧、后宫八卦的朋友可以关注猴格。


作者有话说:读者菌@星月成辉留言,问金国军头胡沙虎弑君时,曾有“大汉军”前去救驾被胡沙虎全部杀害,这个“大汉军”是个什么性质的部队,还说金史兵志没有记载。

其实,大汉军就是金史兵志中记载的汉军或者汉儿军,好像还没有专门研究金军中的汉儿军情况,也或许是猴格没看到这方面的资料。鉴于猴格对军制方面其实也了解不多,只能做浅薄的介绍,我把找到的部分资料贴在文后,@星月成辉感兴趣可以看一下。

1,及其得志中国,自顾其宗族国人尚少,乃割土地、崇位号以假汉人,使为之效力而守之。猛安谋克杂厕汉地,听与契丹、汉人昏因以相固结。迨夫国势浸盛,则归土地、削位号,罢辽东渤海、汉人之袭猛安谋克者,渐以兵柄归其内族。

然枢府签军募军兼采汉制,伐宋之役参用汉军及诸部族而统以国人,非不知制胜长策在于以志一之将、用力齐之兵也,第以土宇既广,岂得尽任其所亲哉!······至太祖即位之二年,既以二千五百破耶律谢十,始命以三百户为谋克,谋克十为猛安。继而诸部来降,率用猛安、谋克之名以授其首领而部伍其人。

出河之战兵始满万,而辽莫敌矣!及来流、鸭水、铁骊、鳖古之民皆附,东京既平,山西继定,内收辽、汉之降卒,外籍部族之健士。尝用辽人讹里野以北部百三十户为一谋克,汉人王六儿以诸州汉人六十五户为一谋克,王伯龙及高从祐等并领所部为一猛安。

至天会二年,平州既平,宗望恐风俗揉杂,民情弗便,乃罢是制。诸部降人但置长吏,以下从汉官之号。四年,伐宋之役,调燕山、云中、中京、上京、东京、辽东、平州、辽西、长春八路民兵,隶诸万户,其间万户亦有专统汉军者。

熙宗皇统五年,又罢辽东汉人、渤海猛安谋克承袭之制,浸移兵柄于其国人,乃分猛安谋克为上中下三等,宗室为上,余次之。

至海陵庶人天德二年,省并中京、东京、临潢、咸平、泰州等路节镇及猛安谋克,削上中下之名,但称为“诸猛安谋克,”······(正隆)六年,南伐,立三道都统制府及左右领军大都督,将三十二军,以神策、神威、神捷、神锐、神毅、神翼、神勇、神果、神略、神锋、武胜、武定、武威、武安、武捷、武平、武成、武毅、武锐、武扬、武翼、武震、威定、威信、威胜、威捷、威烈、威毅、威震、威略、威果、威勇为名,军置都总管、副总管及巡察使、副各一员。······

及大定之初,窝斡既平,乃散契丹隶诸猛安谋克。至三年,诏河北、山东等路所签军,有父兄俱已充甲军,子弟又为阿里喜,恐其家更无丁男,有误农种,与免一丁,以驱丁充阿里喜,无驱丁者于本猛安谋克内验富强有驱丁者签充。十三年,徙东北等戌边汉军于内陆。······

所谓渤海军,则渤海八猛安之兵也。所谓奚军者,奚人遥辇昭古牙九猛安之兵也。奚军初徙于山西,后分迁河东。其汉军中都永固军,大定所置者也。······

凡汉军,有事则签取于民,事已则或亦放免。初,天会间,郭药师降,有曰长胜军者,皆辽水侧人也,以乡土归金,皆愁怨思归,宗望及令罢还。正隆间,又尝罢诸路汉军,而所存者犹有威勇、威烈、威捷、顺德及“韩常之军”之号。······

(禁军之制)兴定二年,选募河南、陕西弩手军二千人为一军,赐号威勇。(以上出自金史卷44志第二十五兵制)

2,金朝兵制最弊,每有征伐或边衅,动下令签军,州县骚动。其民家有数丁男好身手,或时尽拣取无遗,号泣怨嗟,阖家以为苦。驱此辈战,欲其克胜,难哉。(归潜志卷七

3,若其为兵,名之曰多,又实难调而易溃。且如中原所签,谓之大汉军者,皆其父祖残于蹂践之余,田宅罄于捶剥之酷,怨忿所积,其心不一;而沙漠所签者越在万里之外,虽其数可以百万计,而道里辽绝,资粮器甲一切取办于民,赋输调发非一岁而不可至。始逆亮南寇之时,皆是诛胁酋长、破灭资产,人乃肯从,未几中道窜归者已不容制,则又三不足虑也。(美芹十论辛弃疾《审势》第一

4,舟中余所谓签军。尽中原旧民。皆登岛垠脱甲归命。以故不杀。然仓卒舟不获舣。溺死甚众。俘大汉军三千余人。斩其帅完颜郑家奴等六人。(明伦汇编官常典将帅部之12李宝)

5,逢见金贼(改作人)海船六百馀只。乘载女真(删此二字)、渤海(下添诸军二字)二万馀人。大汉军一万人。水手四万人。(三朝北盟会编卷237绍兴三十一年十月二十七日丙寅)

6,有大汉军水手数百来降。大汉军。签起上等户也。皆富豪子弟。宝问之。颇得北军事实。······其余签军皆中原旧民,脱甲而降者三千余人,获其副都统骠骑上将军益都府总管完颜郑家奴等五人,斩之。(中兴战功录之李宝唐岛)

7,自旦至晡。凡数十阵。敌军败北。杀万余人。其大汉军释甲弃仗稽颡乞降者亦万数。(名臣碑传琬琰之集下卷24李显忠行状)

8,亮之将败盟也,得浙匠,教之航海,于是大兴工役,造巨舟于胶西,刷河北丁壮,杂以金人,谓之大汉军,命苏尚书者为之帅。(亲征录 宋 周必大)

9,(绍兴三年)二月五日,都统制吴玠大破贼徒于真符县饶风岭,生擒金贼千户首领一人,活(人)[捉]一千余人。统制官杨 破贼于枝溪,生擒贼徒二百余人,追袭二十余里,夺牛羊、器甲,生擒汉儿、女真签军百余人,前后俘获五千人。

(绍兴十年八月)十九日,韩世忠言:「八月九日,千秋湖陵有蕃贼五千余人,并郦琼下使臣效用等二千余人,水陆札立硬寨,摆布战船。刘宝等申时分头攻打,至二更以来打破贼寨,活捉到千户郎君郭太尉一名,毛毛可四人,契丹、汉儿一百三十余人外,夺到大小楼子战船二百余只,蕃马五十三匹。」

二十三日,川陕宣抚使司言:「七月三十日未时,有金贼小大王,系金贼镇国上将军、左军都统、利涉军路万户孛堇,鹘眼郎君,引军马步(入)[人]五干余众来盩厔县东,侵犯东洛谷。王俊亲率军马迎接,交战及两时辰,破阵,杀死女真、契丹、汉儿,射死战马,纵横甚众,并夺下器甲、旗鼓、鞍马,追杀二十余里。」

(三十一年十一月)十四日,浙西李总管下沿海提督提辖一行事务曹洋奏报:「七月二十七日于密州胶西县界陈家岛与金贼见阵,烧夺战船六百余只,杀死蕃贼,活捉到女真头首三百余人,降到大汉军三千余人,海道肃清。」诏:「李宝生擒至三百人,可(今)[令]用海舟载头首来扬、杭处交割,押来枢密院。降到大汉军,令优与犒赏,便支钱粮。如无钱,令扬、杭不以是何名色钱应付。」(以上出自宋会要辑稿兵十四)

10,鄯阳、石古乃往天王寺召大汉军五百人赴难。与执中战于东华门外。执中扬言曰:大汉军反矣。杀一人者。赏银一定。执中兵众。大汉军少。二人不胜而死。须臾。执中兵杀五百人殆尽。(明伦汇编官常典忠烈部之4鄯阳、完颜石古乃)

11,鄯阳,宗室子。为符宝祗候。完颜石古乃为护卫十人长。至宁元年八月,纥石烈执中作乱,入自通玄门。是日,变起仓猝,中外不知所为,鄯阳、石古乃往天王寺召大汉军五百人赴难,与执中战于东华门外。执中扬言曰:“大汉军反矣,杀一人者赏银一锭。”执中兵众,大汉军少,二人不胜而死。须臾,执中兵杀五百人殆尽。(金史列传29忠义一)

12,众惮执中威名无敢动者。独关西大汉军都统完颜善羊。引所部五百人至。皆为武艺军所杀。执中以善羊骁勇。召其父福海令招之。善羊大呼告其父曰:老贼欲反朝廷。何谓降之。复力战自旦至午。手杀数十人。身中数矢而死。军民相杀。流血满地。执中遂进攻东华门。(建炎以来朝野杂记卷十九乙集边防二女真南徙金国五世八君本末)(钦定重订大金国志卷23纪年东海郡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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