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自宋仁宗时期立国以来,与北宋的恩恩怨怨剪不断,理还乱。两个王朝之间战争频发,继三川口、好水川、定川寨三战三败后,宋廷被迫调整对夏战略部署,转攻为守。议和与岁贡成为宋廷平息战争的不二选择。公元1044年,宋夏签订了《庆历和议》,宋朝以每年赐给西夏银5万两,绢13万匹,茶叶2万斤的代价谋取短暂的和平。
到了宋神宗时期,宋夏双方互有攻守,庆历和议彻底沦为一张废纸。
北宋时期,榆林境内大半属西夏统治,西、北部几乎全被西夏占据,东、南一小部为宋所有。宋夏两国长期在陕北大地争战,边界变化不定。现今许多地方,都存留当年双方所筑堡寨遗址。据统计,陕北地区已经发现并确认北宋时期的城、堡、寨有117座,分布在榆林市9县1区有31城、37寨、6堡。
从北宋太平兴国七年(982年)至南宋建炎元年(1127年),西夏频繁举兵攻宋,宋屡次出兵进击,双方展开断续近150年的战争。宋夏初期的几次大战,都发生在陕北大地,而最惨烈的一场战争,就是永乐城之战。
元丰四年(1081年)宋廷以宣庆使、入内副都知、宣州观察使李宪指挥五路大军伐西夏,虽然梁太后采取坚壁清野策略,袭击粮道以粉碎五路宋军,使得宋军最后只夺下兰州,虽然宋朝打得不好,耗费了大量资源进展却远不如预期,但西夏实力太弱,国内损失巨大,宋朝占领西夏两千多里土地。
在五路伐夏取得进展后,宋神宗大喜,命来年一举灭夏。公元1082年,当时宋朝欲在夏、银、宥三州交界的地方,就是现今的陕西米脂县,建筑永乐城以屯兵驻守,西夏听闻,派遣了30万大军前往攻取永乐城。宋神宗立即命令鄜延路经略使沈括、副使种谔草拟作战计划,种谔建议在横山筑寨,取高屋建瓴之势俯瞰夏境,并主张从银州进兵征讨西夏。
西夏与北宋在南部地区没有明确的边界线,而是一片广袤的地带。从陕西关中平原向北,首先是由六盘山、横山等组成的陕北山脉;陕北山脉再向北,是陕北沙碛;跨过这片沙碛,则是西夏腹地。所以,无论是北宋进攻西夏,还是西夏进攻北宋,在陕西方面都要穿过沙漠。于是,横山这个关键点就非常重要。
种谔的建议得到了宋神宗的认可,随即派给事中徐禧、内侍押班李舜举前往陕北视察,审定筑垒推进方略。但当徐禧察看地形后,不赞成筑城横山,反而怒斥种谔,令其留守延州。改在永乐川建城。种谔认为此地无水泉,若失水寨,断绝水源,必陷绝境!
而令人大跌眼镜的事还是发生了:宋神宗竟然采纳了徐禧的建议,舍横山而筑城永乐。从军事的角度考虑,筑寨横山要比筑城永乐要好,但鉴于北宋自开国以来重文轻武的国策,武将的地位一再削弱,相对于文臣来说,毫无地位可言。再加上文臣统兵的传统,宋神宗出于对徐禧的信任,就舍弃了种谔的方案。
七月九日,徐禧修筑永乐城的方案被朝廷批准。八月十五日,徐禧率李舜举、沈括、鄜延副都部署曲珍、钤辖高永能等10余将、8万步骑和16万民夫,从延州出发,赴永乐川筑城。不得不说一下,此时北宋的基建效率确实高效,16万民夫一起动手、仅仅十四天就完成永乐川筑城。
永乐城作为横山防御工事的主阵地,还修建了大量的堡垒和砦栅。内有6堡6寨:大寨周长900步,小寨周长500步;大堡周长200步,小堡周长100步,神宗赐名银川寨。
在兴修永乐城期间,西夏几次派兵来袭,都被打退。但西夏人不甘心让宋军在此立足,他们于泾原路北境集结30万人马,储备粮草,准备大范围出击。徐禧得到边民报告后不以为然,乃至夸口:“立功得富贵的机会到也!”他惟恐沈括得了功劳,派曲珍、高永能率1万多人守永乐,命沈括守米脂,他自己也返回米脂。9月,西夏出动骑兵奔袭永乐城,徐禧、李舜举等出兵援救。不久,西夏大军压境。高永能建议乘西夏兵立足未稳时出击,徐禧却以“王师不鼓不成列”,等西夏军队列阵以后才让兵士迎战。
西夏兵愈来愈多,宋军上下惊惧。主将曲珍说:“眼前军心动摇,已不利出战。”建议退守城堡,徐禧不听。西夏骑兵抢渡无定河,曲珍再次建议趁其半渡时出击,也不被采用。西夏“铁鹞子军”蜂拥过河,打败宋军精锐,将永乐城团团围困,并占据了水寨和粮仓。永乐城被困7昼夜,缺粮断水,临时掘井,没法得到水。许多将士渴死,乃至绞马粪汁止渴。
西夏人在攻城的同时,派兵袭扰米脂城,使沈括没法救济。九月二十日夜,西夏军攻破永乐城,大雨倾注,西夏人伺机攻城。城破后两军在雨水泥泞中混战厮杀,宋军战力衰弱,徐禧、曲珍、高永能等将官200多人、兵卒和农夫百姓共计20万惨遭屠戮。永乐城沦为人间地狱!城破后,城中所有粮草辎重全部被西夏洗劫一空。
宋神宗接到永乐城失陷的战报后,“起环榻行,彻旦不寐,临朝痛哭”。从此,宋神宗忧郁过度,永乐城惨败的现实彻底击碎了神宗皇帝开边拓土的梦想,神宗皇帝紧绷的神经终于崩溃,进而导致病势日重。3年后,元丰八年(1085年)三月五日,宋神宗含恨而逝,时年38岁。
永乐城大战,双方投入的战争成本达到历史最高,最终以宋朝惨败、西夏惨胜的局面收场。宋朝意图西进的脚步停止,宋神宗想要完成祖宗遗愿,解决百年间西夏骚扰问题的雄心壮志彻底破灭。西夏也从战略进攻转为防守,“宋辽夏”三足鼎立的局势继续保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