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月最后一天，厚厚的积雪化了一些，但是登楼远眺，大地还是银装素裹。
家里开着空调，倒不觉得冷。不过根据雪后寒的常识，室外的温度可想而知，何况还是阴天。
中午时分，太阳开始忽隐忽现。根据经验，阳光房应该很快就会温暖。所以午后带着娘上楼，小憩，听歌。
娘虽然痴呆了，对音乐的灵性尚存。一首歌刚开始播放，她根据前奏就能判断好不好听——而且在我看来，她的判断都是对的。对于当下流行的一些旋律简单的歌，娘会说不怎样；而对于曲调婉转悠扬的歌曲，娘听了点前奏就会说这首歌肯定好听。
放了一组禅歌，娘虽然听不懂歌词，但是告诉我：这几首最好。
那是刘珂矣的一组作品，也是我最喜欢的——我喜欢的不仅是曲调，还有歌词，还有歌词里蕴藏的禅意和古诗词的韵味，还有歌曲的意境里纠缠不息的出世与入世的轮回！
说到歌曲，不得不提《诗经》，说是诗，其实也是中国最早的歌曲。古人的诗词歌赋最早都是根据曲子填词，虽说当时也就宫、商、角、徵、羽五音，但是用那些古典乐器演奏起来，还是比现代乐器更能摄人心魄。不信可以去听听十大名曲，无论《高三流水》、《广陵散》、《平沙落雁》还是《十面埋伏》等等，每一个节拍都能敲打在人的心上，颤动人的灵魂。
只是那些传统精髓如今大都曲高和寡，慢慢被大众所淡忘和疏离！正如《二分明月》那首歌里唱的那样：兴废寻常事，人老木兰非，莫道广陵散，明月耀清晖！
恐怕除了天上的月亮，再也没有什么可以见证嵇康当年弹奏《广陵散》时是怎样的倾倒众生了！
随着社会发展越来越快，从八十年代开始流行的通俗歌曲至今还是深受大众喜闻乐见的歌曲形式，以至于这两年几乎人人手机里都有“全民K歌”软件——包括我。
既然是全民K歌，很多喜欢唱歌又五音不全的人可开心了，反正谁也不认识谁，我吼我开心，管你耳朵受不受得了，管你心脏吃不吃得消。
我想这样或许也算一种另类的倾倒众生吧！
甲状腺癌术后，原本肺活量就很小的我常常觉得呼吸困难，主治医生说最好的运动就是唱歌，你会唱歌吗？
我一听就笑了——怎么不会唱歌呢？8个月就会说话的人可是两三岁就会唱好几首歌了。左邻右舍的大妈大伯们说就喜欢听我唱“小小竹排江中游”——可惜那时我实在太小，对于大伯大妈们后来不断提及的我的幼年故事只有零星的记忆片段。
小学五年级最喜欢的是《万里长城永不倒》，那时候男孩子都崇拜霍元甲，女孩子都希望自己是赵倩男。
流行风刮起的时候，我已经十三四岁了，可能父母的音乐细胞都很丰富的缘故，那时候的流行歌没有一首不会唱的，不管男声的女声的，听3遍就能吼完整。记得初二的时候，音乐课老师教程琳的《故乡情》，觉得好好听，也第一次对故乡这个词有了思考。
高三时，喜欢张雨生的《我的未来不是梦》，虽然那时候对未来很迷茫，但是这首励志的歌曲还是让年少不识愁滋味的我对自己充满了毫无理由的自信。记得高中三年唯一一次元旦晚会，我就唱了这首歌，唱的时候很羞涩，但是心里满满正能量。
林志颖的《十七岁雨季》流行的时候，我已经在工作，不过这首歌里淡淡的忧伤还是触及到了我青春的惆怅。但是在与17岁就相识的闺蜜们通信时，我输送给他们的依然是满满的正能量——尽管当时自己都不知道未来在何方！
再后来，跟这些家伙们都失联了，安雯的一曲《月满西楼》应时而出，寂寂他乡，云中没有锦书来，雁字回时，空惆怅！
这首《月满西楼》的歌词其实是李清照的一阙词《一剪梅·红藕香残玉簟秋》，元代伊世珍作的《琅嬛记》引《外传》云：“易安结缡未久，明诚即负笈远游。易安殊不忍别，觅锦帕书《一剪梅》词以送之。”不过后人考证说《琅嬛记》本身就是伪书，此说不实，当时李清照与赵明诚新婚燕尔，赵明诚并未负笈远游，清照此词只是想象中的离别。
可是不管是真离别还是想象中的离别，都动摇不了李清照婉约派女老大的座次。后人婉约起来，仰头看天，心里流淌的就是清照的句子：“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后来的后来，刘若英一曲《后来》唱遍大江南北，而我已经准备进军后半生。
如今，我演绎的《把酒倒满》虽然没有原唱男生表达的那么粗犷，也自有女汉子的苍凉……
“如果你有一双飞翔的翅膀，还等什么？”
“如果你的泪水已经汇聚成河，你在酿酒吗？”
憋着泪飞翔了这么久，在一个深秋，漫步扬州古运河边，金黄的银杏叶纷纷飘落，高旻寺的天中塔佛铃叮当，梵音缥缈，一首禅歌飘忽而至：“古塔旁，拾一地金黄；雁扫落，满腹旧霜；斑驳的木窗，等候月光，是谁路过，诵一首情长！看斜阳，吹红了菱墙；茶汤，泛起过往。点一支老香，泪湿衣裳，是谁听见，说一句原谅。风来，帆已过千里外；风去，留一船霜白；暮雨徘徊，谁梦中空折柴，只怕夜冷故人来。姑苏城外，谁镜中抚琴台，又怕弦惹指上埃！”
人生太短，短到一首老歌就能唱掉很多年！而禅歌，始终还是我至爱。
人生太短，不管喜怒哀乐，又何妨都唱上一首老歌？又何须惧怕“弦惹指上埃”？
其实，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杨甦于高邮
2018.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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