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洋”是个坏东西

   

   干出版的不能不知的一个词是“码洋”。但“码洋”是个坏东西。

“码洋”的基本含义是指图书的印刷数量与定价的乘积。一种书印刷10000册，单册定价10元，那么该种书总码洋即为10万元。看上去，这“码洋”与工业品的产值颇有几分相似，其实不然。工业品的定价更多地是由生产该类产品的行业劳动生产率所决定的，也就是说工业品的产值是在同行业平均生产水平的背景下的一个基本估值。在图书的定价中却并非如此，或者说至少图书的定价不是由所谓行业劳动生产率所决定的，图书的定价更多地体现着生产该图书的出版社的自身意愿，反映的是该出版社的销售能力和业绩预期。同样的印装、同样的内容（如不受版权保护的公版图书）、同样的开本、同样的用纸，你可以每个印张定价1元，我可以每个印张定价8元，这无关物价部门，全在出版社自愿，只要能将书卖得出去，这定价定得再高也是合适的。所以，将“码洋”等同于产值是不妥的，也是不真实的。

 如果你不是干出版的，你知道生产码洋、发行码洋、销售码洋之间是什么关系吗？

 生产码洋很好理解，就是前面所说的码洋的基本定义，其中水分最大。但发行码洋就有所区别了，这是指出版社发出去的图书码洋，是不含退货、库存的一个数值。但这也存在着不少的水分。因为图书是发出去了，但实际销售多少，未来会产生多少退货，却是滞后才能显现的，以发行码洋来衡量一个出版社或是一个发行部门显然是错误的。

 销售码洋是指实际销售的图书码洋。但别以为这其中就没有水分了。码洋是出版社定的，这其中包含着图书销售商的利益。因此，销售商是不可能按图书码洋来与出版社结算的。至于销售商按码洋的多大比例与出版社结算，这得按图书的具体品种提前商定，但总是要大打折扣的。如果定价是以行业劳动生产率作为参照设定的，那么一般销售商和出版社是按码洋的50%——60%进行结算的，这就意味着销售码洋与真实销售收入之间有了近乎一半的差别。而如果定价明显偏高时，这销售码洋的水分就更多大了，有些图书如教辅的结算甚至不足销售码洋的15%。所以，用销售码洋来衡量一个出版社或是一个发行部门显然也是不妥的。

既然“码洋”不能等同于产值，既然用码洋来衡量一个出版社或是一个发行部门的业绩并不妥帖，为什么一些出版管理部门和出版社热衷于用码洋的概念做统计呢？全因一个“美”字。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既然羊大为美，对于大的追求必然成为国人孜孜以求的目标。“码洋”概念的运用，毫无掩饰地反映出了一些管理者对出版业中“大”的向往。比如，1千万的销售利润和1 个亿的销售收入对比，若是对外宣传或是向上级汇报，换作是你，想必也会选择那个以亿来计的数字更觉脸上有光；再比如，1个亿的销售收入和2个亿的销售码洋相比，换作是你，若是对外宣传或是向上级汇报，你恐怕还会选择那个大数字。当然，如果再往下说，你可能就不敢用更大的数字了，比如，可能是2.5个亿的发行码洋，还可能是3个亿的生产码洋，因为再用大数字就不仅有吹牛之嫌了，而且相对利润而言水分多得会令我们的经营能力受到质疑。然而，我们上面所说的这些数字很有可能就是一桩事。因为出版行业的平均利润率就在10%上下，因为销售收入和销售码洋的关系基本上就是1：2，因为销售码洋和发行码洋的关系按照20%退货计算，丝毫不为过。一些出版社正是号准了上级管理部门的脉，生产码洋、发行码洋、销售码洋信手拈来，哪个数字合领导口味就报哪个数字，反正领导又不清楚其中玄机，而且即使部分领导知晓一二，但碍于“羊大为美”的心理需求或自身业绩考核需要，也多是睁一只闭一只眼。谁说虚胖不是胖？

   玩点数字游戏，吹点牛皮还是可以理解的，毕竟这“码洋”不仅可以装点门面，鼓舞士气，还可以红光满面，光彩照人，只要牛皮不吹破，搞不好还能忽悠个把并不知情懂行的领导，谋个一官半职什么的。怕就怕那些玩“真”的。敢于做出高于行业劳动生产率水平的印张定价决策，是要有胆识的，敢于豪赌市场销售超规模开机印刷，也是要有魄力的，这都是大幅提升“码洋”业绩的快捷通道，且不说到底是否能产生多少有效销售、真实收入和实际利润，仅凭那股胆识、魄力而论也决非等闲之辈，更非那些玩文字游戏的“鼠辈”可以比肩的。但如此以来，其背后的风险也就非我等可以想见的了。

“码洋”本不过一个数字，但因为某些人所用而凸现其“坏”，而这“坏”全在一个虚字，缘于一个利字。若欲破之，一招制敌：对码洋，不论其是何码洋，一律放过，但决不放过的是要在码洋基础上见收入、见利润。只要有了收入、利润的准确数字，就足以考量其码洋的真实与可靠、经营的质量与效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