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本草：瞿麦

瞿麦，始载于《神农本草经》中品。弘景说：子颇似麦，故名瞿麦。五代时期《日华子本草》载其为“杜母草、燕麦、蘥麦、石竹”，这也是首次出现“石竹”这一别名。明代朱橚《救荒本草》言“石竹子，本草名瞿麦”，明确指出石竹也作为瞿麦的药用来源。其实远在南北朝的《本草经集注》中就已经有表述讲瞿麦“此类乃有两种：一种微大，花边有叉桠，未知何者是？今市人皆用小者。复一种，叶广相似而有毛，花晚而甚赤。”而今，也知陶氏记载的“微大，花边有叉桠”实际为瞿麦Dianthus superbus L.、“今市人皆用小者”的形似同属植物石竹Dianthuschinensis L.，尚有“复一种”实际是石竹科剪秋罗属植物。历代本草所载瞿麦来源较复杂，譬如据考《日华子本草》中的“杜母草、燕麦、蘥麦”实际是禾本科植物雀麦Bromus japonicus的异名。尽管如此，但不可否认的是古代药用瞿麦的植物来源主要有两种：瞿麦Dianthus superbus L.、石竹Dianthus chinensis L.。

自神农氏以瞿麦入药两千年以来，古人对瞿麦的药用部位认知并没有达成一致。《神农本草经》中并没有药用部位的记录，但陶弘景在《本草经集注》载：“案《经》云：‘采实’”。说明在神农氏时期药用为瞿麦果实，不过，陶氏又说“今市人惟合茎叶用”，明确指出此时茎叶也与果实合用入药了。有趣的是，同时期雷敩《雷公炮炙论》认为“只用蕊壳，不用茎、叶”，这一讲法却与陶氏所载有悖了。再阅后世记载，五代《日华子本草》言：“叶治痔瘘并泻血，作汤粥食并得。子治月经不通，破血块，排脓。”日华子先生显然是讲叶与果实分开为用了。明代李时珍老师则综合了雷敩与日华子两位前辈的意见，在《本草纲目》中将“穗”“叶”分立而论。宋代药学家苏颂老师则继承了陶弘景先生的用法，《本草图经》说“立秋后合子、叶收采，阴干用”。清代医家张志聪、吴仪洛、凌奂等人则是药用“蕊壳”。总体来讲一种意见为主张药用果实，另一种意见则主张将果实、茎叶合用，有所不同。

瞿麦的药用，《神农本草经》载“味苦，寒。主关格，诸癃结，小便不通，出刺，决痈肿，明目去翳，破胎堕子，下闭血”，其主要功用“主关格，诸癃结，小便不通”“下闭血”为历代本草所载。现今的各种中药学著作，及《药典》载其“利尿通淋，活血通经。用于热淋，血淋，石淋，小便不通，淋沥涩痛，经闭瘀阻。”与《神农本草经》认知一致。两千年前的古人能有这种实践而来的经验，遑论理论是否牵强主观，但就其植物药用价值而言，即便是在今天也是难能可贵的，这也是神农医学方兴未艾，为人们所崇尚的原因所在。瞿麦入方，又有张仲景的栝楼瞿麦丸，栝楼瞿麦丸具有温阳利水、润燥生津的作用，其症候以小便不利、口渴、腹冷、脉沉等下焦阳虚湿热伤阴见证，被广泛应用于现代糖尿病、泌尿系疾病的治疗中。此外，也有宋时《太平惠民和剂局方》的八正散中也有瞿麦取其降火通淋的作用，实践中多用汤剂加以化裁用于的尿道炎、膀胱炎、前列腺炎等见湿热下注者。

尽管自秦汉至今以来载瞿麦有活血通经的功效，但在实践中并不常用。可圈可点的是中医妇科名家刘奉五先生的瓜石汤，方中以瞿麦配伍益母草、生地、牛膝、车前子清热活血，配伍瓜蒌、石斛、麦冬、玄参、马尾连滋阴润燥，用于阴虚胃热型闭经。“二阳之病，发于心脾，有不得隐曲，女子不月”，从阳明立论以瓜石汤治疗女子继发性闭经也可见刘奉五先生的妇科非凡造诣了。瞿麦活血之功尚可“破胎堕子”，《本草经集注》、《新修本草》中坠胎药中也均有瞿麦。宋时太医院《圣济总录》中产难、子死腹中、堕胎后衣不出方药中也药用瞿麦。现代《药典》中瞿麦使用注意事项标注有“孕妇慎用”。因瞿麦能导致流产和死胎，故而被历代本草妊娠禁忌药。现代研究也证实瞿麦果实具有抗早孕作用，与古人的经验认识一致。

自秦汉《神农本草经》至今，瞿麦已经药用两千年之久。古人的经验认识依然指导着其临床实践。但不可否认的是，尚有不尽人意之处，比如两种植物来源的瞿麦存在怎样的区别？瞿麦的药用部位果实与茎叶之间又有怎样的区别？时代发展至现代，眼下我们在超市购物很多商品都可以做到其成分材料来源的溯源，很多商品的分类也特别的细致，不容许混淆。比如柴鸡蛋与普通鸡蛋也是分的那么清晰，价格也有差异。但是，作为药物的植物药源却依然因同名异物现象而混淆存在，这实在是不该发生的事情。此外，在当今科技水平如此发达的社会，也应该给瞿麦的药物部位一个明确的说法了。否则，便是中医圈的耻辱，便是对民众健康的不负责。中医圈，需要深刻反思的地方尚多矣。

本草有情 神农犹在

念念不忘 必有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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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麦）

（瞿麦果实）

（石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