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清初六家之一的吴历逝世三百周年，澳门艺术博物馆因此举办《渔山春色——吴历逝世三百周年书画特展》，展出来自故宫博物院、上海博物馆和香港艺术馆的84件套作品。
这次特展意义非凡，因为吴历在约五十岁时曾到澳门学习天主教，在此旅居三年多，由澳门人策划吴历的首个大展，非常有心意。过去澳门艺博与故宫、上博有很好的合作，策划过一系列很棒的古书画展，可是自从2014年的吴湖帆鉴藏展后，古书画展已经断了三年，这次的吴历展可谓再续前缘，非常令人振奋。
《凤阿山房图》，1677年，上海博物馆
这个展览的作品非常精彩，集合了故宫和上博的经典之作，可惜还是澳门艺博的老毛病：借来的东西不给拍照，我找图找得好辛苦，还有很多好作品都找不到图跟大家分享，连作品信息我都是手抄的，因为展览的图录还没得卖！
展览中我最爱这件《凤阿山房图》，非常有明人的味道，细节像文徵明，山石又像唐寅。上面有王翚的题赞，“当与元镇之'狮林’、石田之'奚川’并垂天壤矣。 余欲继作,恐难步尘。奈何!奈何！”吹捧得很贴切。
《湖天春色图》，1676年，上海博物馆
这件代表作见过几次了，很多书刊都拿它做封面，一般认为此画反映吴历已经受到西方绘画的影响，融合了远近的透视原理。此外他在画上的题字也有历史价值，里面提到的两个人，“帱函”是天主教徒，“远西鲁”是比利时籍的教士，说明他此时已经开始接触天主教。
《村柳秋思图》，1702年，故宫博物院
构图与《湖天春色》有点像，不过已经是晚年笔，纯墨色画成。吴历很爱画动物和人，这两幅画有多少飞鸟跟鹅，你数得清吗？
《溪阁读易图》，1678年，上海博物馆
非常大的巨轴，应该是全场最大的一件，学王蒙的笔意，纯墨笔。挂它旁边的是故宫的《潇湘八景》八条屏，很有气势，可惜就是找不到图，其中的“山市晴岚”好多人物，吴历一定是清六家里画人物最多的。
《雨歇遥天图》，1670年，上海博物馆
“写大痴笔意”，浅绛山水代表作，画于39岁，画中的高山有黄公望那种典型的“停机坪”。
《拟古脱古图》，故宫博物院
吴历自题：“陶渊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唐宋人和之者多，独韦应物'采菊露未晞，举头见秋山’真为绝和。画之拟古亦如和陶，情景宛然更出新意，乃是脱胎能手。”以写诗来比喻作画，都是相通的。吴历的诗画琴都很厉害，其中学诗的老师是大名鼎鼎的钱谦益。
《湾东钓艇图》，上海博物馆
仿王蒙的作品，典型的披麻皴加牛毛皴。吴湖帆的题识称“为晚岁标准作也”。
《泉声松色图》，1704年，故宫博物院
也是仿黄公望的风格，画虽然小，但里面画了非常多的房屋。
《白傅湓江图卷》，1681年，上海博物馆
此卷是吴历逗留澳门期间所作，也是那段时间唯一流传下来的作品。画中所作正是白居易的《琵琶行》诗意，其中萧索的意境，我感觉四王都是画不出来的。而且我又看到唐寅的影子，在另一套册页里，吴湖帆也夸吴历“董巨衣钵、六如精华”。吴历虽与四王齐名，却未曾大富大贵，幼年亡父的他很早就要养家，后来他信教可能也与坎坷的遭遇有关。
卷后有顾文彬跋，不知是否过云楼旧藏。
《葑溪会琴图卷》，上海博物馆
庞莱臣虚斋旧藏。引首有王时敏隶书大字“葑溪会琴”，他的隶书也真好看，可惜找不到图给大家。吴历学画于王时敏和王鉴，不过他和王时敏是亦师亦友的关系，王时敏在《山中苦雨诗画卷》后的题跋也称“吾友吴渔山”。此卷画自己在葑溪草堂向陈珉学琴的情景，也很像吴门的那种文人画。展览中另有一件陈珉所作的《云山》扇面。
《兴福庵感旧图卷》，1674年，故宫博物院
绢本画，现场错标纸本了。从题跋可知是吴历怀念故友默容而作，默容是常熟兴福寺的方丈，曾跟吴历学画，可惜去世得早，吴历画的庵堂里空无一人，墙外枯树寒鸦，可见非常悲伤。是吴历兼取宋元画法的代表作。
《槐荣堂图卷》，1672年，上海博物馆
引首的大隶“公槐瑞应”也是王时敏题的。“槐荣堂”是吴历好友许青屿的祖居。相传许青屿之父许中丞四岁时，许夫人在庭院里手植槐树，并对中丞说，此树盛茂覆堂之时，也是你作都堂之时。中丞五十岁时，夫人之言果验，而夫人已逝去。
画中一人着明代红色官服向母亲行礼，表达的正是现实里不可能有的情景。
《横山晴霭诗画卷》，1706年，故宫博物院
吴历自称学王蒙笔，但山多树少。后面一纸长跋，书法学的应该是苏轼。其实现场还有一卷故宫的《涧壑苍松图卷》，字更像苏轼，可惜完全找不到图，你说故宫还有多少宝贝是没展过的！
《人物故事册之毛遂自荐》，故宫博物院
《人物故事册之易水送别》，故宫博物院
《人物故事册之礼贤下士》，故宫博物院
吴历的这套册页共八开，网上只能找到这三开，八页画的都是史记里的故事。真没想到清六家也能画这种故事画，虽然笔法比起仇英还是粗了一些，但构图非常好，在清六家里真是绝无仅有的作品了。
《枫叶晚云》扇面，上海博物馆
展览中没有吴历的青绿山水长卷，这个扇面算是个代表。
恽寿平《高岩乔木图》，故宫博物院
吴历展中的四王，上次已经提及，这里补充一下恽寿平的作品。
这是恽寿平少见的浅绛山水画大轴，自称“拟北苑太守”，其实恽寿平的山水画真的一点都不差，只是专攻花鸟罢了。四王吴历的大展今年都有了，恽寿平的大展还远吗？
恽寿平《茂林石壁图》，故宫博物院
此画吴湖帆学董其昌，在诗堂上题了“天下第一恽南田画”，连字体都是学董其昌的，好好玩。看画是粗笔学吴镇的，我觉得夸得太过。据说徐邦达生前最终鉴定认为它是赝品，一点都不给老师面子。
其余还有钱谦益、陈瑚、吴伟业等老师，许之浙、朱彝尊等朋友，陆道淮等学生的作品，这里就不一一看了。另有一册香港艺术馆藏的《行书诗稿册》，因其中有《三巴集》，特别具有历史价值，当年吴历到澳门，就是住在现在大三巴位置的修院，后来1835年教堂被焚毁只留下三巴牌坊（前壁）。吴历本是想再转道欧洲学教的，因年过半百没能成行，不过在那个年代他的经历和思想的开放程度，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吴历在清初六家里可能是最不出名的一个，我在国庆节这天看的展，中午前几乎就只有我一个人，这种包场待遇在别的地方真是难以想象。希望就算如此反响，主办方也还是不忘初心吧，毕竟有些东西是没办法完全大众化的。
●《渔山春色——吴历逝世三百周年书画特展》
时间：9月8日—11月11日
地点：澳门艺术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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