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文】希言①，自然②！
故飘风③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孰为此者？天地，天地尚不能久，而况于人乎？
故从事于道者④，同⑤于道；德者，同于德；失（yì）⑥者，同于失。
同于道者，道亦乐得⑦之；同于德者，德亦乐得之；同于失者，失亦乐得之。
信不足焉，有不信焉。
【考注】①希言：少说话。此处指统治者少施加政令、不扰民。②自然：自然大道，非指自然界。③飘风：大风、强风。④从事：追随，奉事。如唐《玄怪录·张佐》：“向慕先生高躅，愿从事左右耳。”⑤同：通也（《正韵》）。如《庄子·在宥篇》：“闻广成子在于空同之上。”宋吕吉甫注曰：空同之上，无物而大通之处也。⑥失（yì）：通“佚”“泆”或“逸”， 淫泆，放荡，放纵不受约束。《管子·立政》：“德薄而位尊者谓之失。”如《国语·周语下》：“虞于湛乐，淫失其身。”⑦得：获取，接受。
【考译】少说话，少折腾，顺应自然大道。
再大的狂风也刮不过一个早上，再大的暴雨也下不了一整天。谁制造的狂风暴雨呢？是天地。天地兴风雨尚且不能持久，何况人呢？
所以追随道的，就通向道；追随德的，就通向德；放纵自己的，则通向淫佚。
通向道的人，道也会乐于接受他；通向德的人，德也乐于接受他；通向淫佚的，淫佚也乐于捕获他。
如果说的多，加上诚信不足，就更会失信于民了。
【导读】老子开门见山地指出：“希言，自然”。“言”，本意是指说话，对统治者而言则是指政教法令，“希言，自然”，意思即统治者不轻易发号施令、不扰民，这是合乎自然之道的。“希言，自然”体现了老子“无为而治”的一贯主张。
“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2章）、“多言数穷”（5章）、“太上……犹兮，其贵言”（17章）。本章与前面几章、特别是第17章一脉相承，可联系起来综合思考和学习。
【辨读】“希言，自然！”
少说话，少折腾，顺应自然大道。
老子开篇点题，警示统治者少发号施令、少扰民。“希言”本义为少说话，老子这里又不仅是少说话的意思，他的意思是“无为”，即“行不言之教，处无为之事”。可见，“希言”的实质是“无为”。
“天地无人推而自行，日月无人燃而自明，星辰无人列而自序，禽兽无人造而自生，此乃自然为之也，何劳人为乎？”（《孔子问礼》）
普遍作“希言自然”，“自然” 成了宾语，极易导致“不要轻言自然”的误解。我把四字断开——“希言，自然”，即“希言乃自然”。断句便易解，不断句就显得“玄”，还会引发诸多困惑。比如有人把“希言自然”理解为“不要轻易言道”或者“大道是玄妙的”。
本句是全章的总领，很多人认为此四字与本章内容无关，应移作上章最后一句，这是没有读懂本句与全章的关系。
“故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孰为此者？天地，天地尚不能久，而况于人乎？”
骤雨不能久，飘风不能长，风云雷电雨，云是天地的脸色，雷是天地语言，风雨是天地的动作，连天地都不会“说”个不停、“动”个不停，你人叨叨个啥？光是叨叨还好，你人手脚也不老实！老子用反问来警示人类少说话、少折腾。老子的“无为”思想跃然纸上。
“故从事于道者，同于道；德者，同于德；失者，同于失。同于道者，道亦乐得之；同于德者，德亦乐得之；同于失者，失亦乐得之。”
“从事”意为“追随”，“同”即“通向”。“从事于道者”即按道办事的人，指统治者依道施政。老子列举了“道”“德”“失”三种情形，从正反两个方面进行了阐述。
生活是一方沃土，你播下什么，就收获什么：播下一种心态，收获一种思想；播下一种思想，收获一种行动；播下一种行动，收获一种习惯；播下一种习惯，收获一种命运……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这也是道。
对本句“同”“失”解读的混乱导致不能把握老子的本意。通常是把“同”理解为“合”，把“失”理解为“失道失德”。把“同”理解为“合”，在解释“同于失者”的时候就不通了。通过反复查阅和比较，发现“同”为“通”意、“失”（yì）为“放纵”意（参注⑤注⑥）。当然，放纵必然导致失道失德，但“失”的本义却不是“失道失德”。
“信不足焉，有不信焉。”
（失者多言）诚信不足，会失信于民，丧失威望。
联系上文，这句话显然指的是“失者”。“失”即放纵“多言”——说的多了必然就有一个诚信或信誉问题——“信不足焉，有不信焉”，即“多言数穷”（5章）。老子再次警示统治者少政令、勿扰民。
早在第2、第5、第17章老子就阐述过类似的思想和主张（参【导读】），本章更与第17章一脉相承。
第17章，老子批判过统治者严刑峻法的高压政策使百姓“畏之”“侮之”，因而希望统治者加以改变。老子用自然界狂风暴雨必不持久的事实作比喻，告诫统治者少以强制性的法令治理国家和社会，更不要施行暴政，而要行“清静无为”之政，才符合自然之道，才能使百姓安然畅适。倘若以法令戒律强制人民，用苛捐杂税榨取百姓，必然激起人民的反抗，暴政将不会持久。
“苛政猛于虎也”，历史是一面镜子，纵观古今中外，哪一个施行暴戾苛政的王朝不是短命的？秦王朝15年而终，隋仅存37年，是另一个短命王朝，皆因其暴政、苛政。
【今鉴】
1.按客观规律办事
2.君子讷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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