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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卦
蒙卦是屯卦的覆象。
蒙,是“萌”字的通假,即万物萌生的意思。
《周易·序卦傳》:物生必蒙,故受之以《蒙》。
万物初生时,必定会处在蒙昧之中。所以在《屯》之后就是象征蒙昧幼稚的《蒙》卦。
我们先来看《蒙》的卦辞。
「《蒙》:亨。匪我求童蒙,童蒙求我。初筮告,再三瀆,瀆則不告(吉)。利貞。」
“蒙”字的本义是指幼稚矇昧的孩童,所以“蒙卦”就象征着对小孩子的启蒙教育。
而启蒙教育不是老师追着孩子去“教”,而是孩子因为不懂而来“求”我,找我来跟着我学。如果孩子或孩子的父母没有这个要求,仅仅是靠老师单方面的努力是不会有效果的。这不仅是出于“师道尊严”,而是强调如果没有主动性的学习,逼迫他被动的接受是学不好的。
那为什么还说“亨”呢?因为“蒙”是暂时的。只要经过启蒙教育加以养正,就会“亨通”。
「初筮告,再三瀆,瀆則不告。」
这是说:用筮草问吉凶,第一次占卜,我会告诉你。如果接二连三不断地问,那你就是轻慢、亵渎我。既然不相信我,那我也就不再告诉你了。
孔子在《论语·述而》中进一步说:学生不到苦思冥想而力求明白的时候,你不要去提醒他;不到他想说而说不出来的时候,就不要去启发他。如果给他举一个例子,他不能举一反三地自己推知其他类似的问题,那也就不必再教他了。
《論語·述而》:不憤不啟,不悱不發。舉一隅不以三隅反,則不復也。
我们再看《蒙卦》的彖辞。
《彖傳》:蒙,山下有險,險而止,蒙。蒙亨,以亨行時中也。匪我求童蒙,童蒙求我,志應也。
初噬告,以剛中也;再三瀆,瀆則不告,瀆蒙也。蒙以養正,聖功也。
《蒙》的下卦是坎,坎是水、为险;上卦是艮,艮是山、为止。山“蒙”在湖泊之上,寓意山下有险,遇险就应停止前行。而这个险,就是指心智未开,蒙蔽之下的愚昧无知。
《蒙》卦紧跟在《屯》卦之后,寓意初生事物就如童蒙幼稚,需要通过精心的培育来引导它健康生长。
“蒙昧而亨通”,即顺畅通达、合乎时宜,没有过也没有不及。 符合中庸之道。
“志应也”,是说“童蒙”与我阴阳和谐、心志相应。
“蒙以养正”,是说从童年开始,就要施以正确的教育,树立正确的价值观。
我们接着看《蒙卦》的象辞。
《象傳》:山下出泉,蒙;君子以果行育德。
这是说:山下流动着的泉水,就如蒙昧已经渐渐开启。君子就是要以果断的行动来培育孩子高尚的美德。
我们再来看《蒙卦》爻辞。
1)初六:發蒙。利用刑人,用脫桎梏,以往吝。
《象傳》:利用刑人,以正法也。
“发蒙”,就是启发蒙昧。
“利用刑人,用脱桎梏”,即卸去桎梏,有利于受过刑的人。
《象传》说的“以正法”,即按法论罪,以正法典。
“以往吝”,就是去的话,会仍有困难。
周文王一开始想扩大自己的势力,于是打算跟殷商联姻。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帝乙的女儿因大龄而不能生子,于是只能休掉。续娶了年轻、漂亮的有莘氏之女。这使得商纣王很不高兴,于是就把西伯囚禁了起来。闳夭为了搭救西伯,给商纣王送去了好几个有莘氏美女。商纣王大悦,于是就释放了西伯。所以初六讲的这些话,其实是与周文王的经历有联系的。
《史記·殷本紀》:紂囚西伯羑里。西伯之臣閎夭之徒,求美女奇物善馬以獻紂,紂乃赦西伯。西伯出而獻洛西之地,以請除炮烙之刑。紂乃許之,賜弓矢斧鉞,使得征伐,為西伯。
2)九二:包蒙,吉,納婦吉。子克家。
《象傳》:子克家,剛柔接也。
“包蒙”,即匏卺,指娶妻、纳妇。
“子克家”,即儿子能够胜任治理家庭了。
“刚柔接”,即阳刚与阴柔相接。
这应该是说周文王续娶了有莘氏之女后,给他生了一大堆的孩子。而且儿子都已经能够接班了。
我们还是跳过六三,先说六四。
3)六四:困蒙,吝。
《象傳》:困蒙之吝,獨遠實也。
“困蒙”,即因不得子而陷入困境之中。
“独远实”,即没有子嗣。就是《归妹卦》上六说的“女承筐无实”。
《周易·困卦》讲的也是生育困难。
4)六五:童蒙,吉。
《象傳》:童蒙吉,順以巽也。
“童蒙”,是指有莘氏之女大姒的年龄更轻,而且“匪我求童蒙,童蒙求我”,是有莘氏主动想和周文王联姻。这当然是“吉”了。
“順以巽”。顺,是恭顺;巽,是“逊”字的通假,即谦逊。难怪大姒给周文王生了十个儿子。
5)上九:擊蒙,不利為寇,利禦寇。
《象傳》:利用禦寇,上下順也。“击蒙”,即敲打矇昧。
“不利为寇”,即不利于去做伤害他人的盗寇之事。
“利御寇”,即有利于抵御贼寇。
商纣王释放西伯的时候,送给他很多兵器,不是让他去伤害他人,而是让他去敲打矇昧,使他能够去征伐贼寇。这样就上下顺了。我们最后来看六三。
6)六三:勿用取女,見金夫,不有躬,無攸利。
《象傳》:勿用取女,行不順也。
“勿用取女”,即不应该娶这个女人为妻。在《周易·姤卦》中也有“勿用取女”。这是对原来失败婚姻的一个总结。
“见金夫”,金主刑杀。这是隐喻休妻。
“不有躬”,马王堆汉墓出土的帛书写作“不有穷”,即没有终、没有结果。
马瑞辰在《毛诗传笺通释》中解释《诗经·邶风·式微》的“微君之躬”时说:「古字躬与穷通。穷者极也。」
我们这样讨论的目的是为了探索原创的作义。只有把源头搞清楚了,才能判断后人引申出来的这些诵意是对还是不对。《彖传》与《象传》的内容虽然现在看起来基本上是到位的,但也有可能是后人在没有搞懂本意之前附会的。
给《周易》作注的王弼只活了二十三岁,他不光注了《周易》,还注了《老子》、《论语》,但基本上属于是玄学,也就是他自己的理解。他虽然是出自古文经学,但他完全摒弃了汉学的传统,他的注释反而不如李鼎祚的《周易集解》中所引的汉魏的注释。
《经学》没有捷径可走,解《易经》也只能从字词入手,只有靠时间的积累。所以孔子说:“加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
——以上是根据冯时先生的授课笔记整理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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