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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斗蛐蛐的败家子变身民族英雄,号称中国第一玩家

大家好,我是江苏新闻广播主持人铁坤,欢迎收听有声私享。

民国初年,北京城里有一位出了名的玩主,叫做王世襄。这个败家子儿从小就不务正业,平日里最喜欢的是养鸟、熬鹰、遛狗,斗蛐蛐儿……都是一些当时年轻人喜欢,却极不入流的东西。

要是王世襄生在一般人家,别人也就不在意他了。但他又是书香门第出身,他祖父的哥哥王仁堪,是光绪丁丑科状元,梁启超是他的门生。父亲王继曾,毕业于南洋公学,一度担任军机大臣张之洞的秘书。而他的母亲金章也不得了,在英国学习美术,后来成为了著名的花鸟画家。舅舅金城则更有名,当时的地位甚至超过张大千。

王继曾先生抱着一岁的王世襄

但就是这么才气冲天的一家人,却出了一个顽劣不堪的王世襄,实在让人大为头疼。王世襄曾经有个哥哥王世荣,大他两岁。聪明好学,又懂礼貌,亲朋都十分爱他。可惜,十岁那年,王世荣不幸夭折。亲朋纷纷扼腕叹息:“可惜死了一个好的。”言下之意,余下的王世襄自然是“坏的”那个。

四岁时的王世襄(左一)与哥哥

为了督促王世襄好好学习,接受新式教育,家人把他安排在美国侨民学校读书,一上手学写英文作文,王世襄别的不提,一连几篇都是兴致勃勃地大谈自己玩鸽子的趣闻,闹到英文教员不胜其烦,怒曰:“再写此鸟,无论好坏,一律不及格!”

1934年,王世襄考入燕京大学医预系,这是他父亲所期望的结果。早年间,父亲就为他在燕大旁买下一座园子,现专辟为他读书所用,号为“王家花园”,指望他潜心学术。可王世襄对医术、理科的东西完全提不起兴趣。他请来养虫和养鸽子的民间奇人同住进园子里,种葫芦、遛狗、捉獾、养蟋蟀,“王家花园”倒是成了一个游乐场。

玩鹰的王世襄

读了两年,王世襄多门功课不及格,差点被开除,于是就转到了国文系。那时,王世襄本有哈佛留学机会。因“怕有辱国体”,竟没有行成。

然而,这样乐天无忧的生活,却在他本科毕业前后,母亲因病去世而结束了。伤心之余,王世襄遣散了所有娱乐项目,第一次开始认真读书。因为他觉得,自己一直以来太过于辜负父母的期望,母亲直到去世都没看到自己有点出息,王世襄十分自责。

母亲金章的画作

当时侵华战争华北沦陷,时人痛呼“偌大华北,放不下一张平静的书桌!”有条件的人,纷纷南下避祸。可王世襄偏偏玩得起,也坐得住。在王家花园,王世襄心无旁骛,一坐就是2年,完成并答辩通过了40万字的硕士毕业论文:《中国画论研究——先秦至宋》。

燕京大学一角

研究生毕业后,王世襄也未去工作。他说北京是沦陷区,一工作岂不成了汉奸。他利用燕大的图书馆,继续研究丰富自己的硕士论文,直到1941年底,珍珠港事件爆发,美日宣战。燕京大学北日寇占领,王世襄才无奈进城回家。回家后,王世襄又努力干了两年,最后这篇画论的全稿长达70万字。

待到书稿完结,父亲尽管年迈,且身边只此一子,但还是毅然把王世襄“赶出家门”,要求其南下报国。等到1945年日本战败,当时在历史研究所工作的王世襄被推荐位平津地区追讨文物的代表。他宴请了四五十位知名的古玩商,请他们提供线索,追讨回的240件青铜器,几乎件件是绝世珍宝。

王世襄追讨的商饕餮纹大钺

其后不久,王世襄又被派到日本追讨文物。但美国对日本多有偏袒,设置重重关卡。王世襄据理力争,费尽周折追讨回107箱被劫掠的善本图书。他凭借自己的力量,成功拯救了大量国宝,维护了祖国的利益。

解放之后,王世襄又投身于当时偏门的文物研究。那段时间,邻居们总会看见王世襄骑着车出门,后面有个大架子,不时带回一些破烂古旧的家具。那个时候,这些东西都属于四旧,被当成破烂,很便宜。买回来后,王世襄执弟子之礼请人来修,并一一做记录。事实证明,这些当时的破烂,在日后都是千金难得的文物。

苦中作乐的王世襄

不过,在当时,这些家具带给他的只有苦恼。收入本就菲薄,日子过得紧紧巴巴。

家具越聚越多,很快王世襄就被挤到了一间漏雨的小屋。两个明代的柜子被王世襄拼在一起,他就睡在里面,为此,邻居黄苗子曾写有一副对联———“移门好就橱当榻,仰屋常愁雨湿书”,横批———“斯是漏室”。

依托自己收藏的文物和往日下的功夫,王世襄的著作开始如泉涌一般喷发。进入九十年代,王世襄已成著名文物专家,成为国家文物鉴定委员会委员,是炙手可热的名人。1992年,上海博物馆修了新馆,家具馆里却没有家具可供陈列。香港商人庄贵仑表示愿意出资买下王世襄的收藏,再以自己名义赠与上海博物馆。

明式家具英文版

王世襄只有一个条件:庄贵仑必须一件不留全捐给上海博物馆,自己的79件明清家具就全部奉上,并且对价格决无二议。

最后,这一大批文物的价格不过100万美元,顶多值到全部收藏十分之一的价值。王世襄在乎的不是钱,他家里有四把紫檀大椅,其中按照和庄贵仑的合同,赠送了上海博物馆的本来只有一把,但王世襄坚持把剩下的三把也送了去。问及原因,王世襄只说了一句话:它们是一起的,散了就可惜了。

王世襄一生爱玩,却也玩出了境界,玩成了一个功在千秋的大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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