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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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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7.06 湖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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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枇杷树挂满了金黄的的果子,枝丫有三层楼那么高,人们摘不够,它们便成了鸟儿们的了。

每天清晨,鸟儿们就会在窗外吵架,你争我抢的,就是为了一颗小果,尤其八哥最擅长吵架,有时候为了一颗果子,双双从枝头跌落,半路又惶恐飞走。

我有时候就想不明白,枝丫上那么多熟透的果子,为什么它们非要抢同一颗呢?

那天,从院子东边的楼房间隙才挤出一缕阳光,就听见窗外扑棱棱的声音,还伴随着叽叽喳喳的吵架声。

我拉开淡蓝色的百叶窗,几只八哥又在争抢果子。

最后一颗果子。

去年这个时候,我的电话突然就响起了,是哥哥的电话。

电话里,他的声音有些沉重,我心里咯噔一下,因为小舅舅去世的那一年,他就是这样的声音。

不出所料,哥哥在电话里说:大舅舅去世了。

大舅舅一个星期前过的八十岁生日,身体杠杠的,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听到这个消息,心底掠过一丝感伤,岁月不饶人,老一辈的人正在一个一个离开这个世界;稍后就想到了他才娶进门的新舅妈,她该何去何从呢?

大舅妈是疫情的第一年正月里去世的,去世的不是时候,所有人都在居家隔离,所以她的丧事没有大操大办,土葬,大表姐夫开挖机挖的坑,二表哥在村子里找了两个非常要好的村民帮忙安葬的。

当年的夏天,新舅妈进了门。

为此,大表哥,二表哥,两个表妹和大表姐之间的关系一落千丈。

因为新舅妈是大表姐介绍的。

我对此也是有看法的,我觉得大表姐做的对,人老了,找个伴有什么不好呢?

说到找伴,我对大舅舅也有看法,想当年我的母亲,他的二妹妹因病去世,两年后我父亲又找了一个伴儿,大舅舅百般阻拦,并且,为此还和我的父亲决裂,老死不相往来了。

现在,才几个月就找了新老伴,不知道他娶新舅妈的时候,是否能够理解他当年的妹夫。

母亲去世前,我对大舅舅的印象非常好,小时候经常去他家玩,他对我也挺好的。

长大后,忽然觉得好像不认识他了,我不知道是他变了还是我变了。

大舅舅很聪明,年轻的时候,当过兵,复员后在村小做老师,后来因被称为臭老九,就辞去了老师的工作,自学成才,成了当地有名的木匠,也会一些简单的泥瓦活。

大舅妈当时是孤儿,但是成分好,贫农。我的姥爷呢,是大队的书记,觉得她可怜,也觉得大舅妈的养父为人不错,所以就对了这门亲。

我不知道大舅舅爱不爱大舅妈,我只知道,大舅妈对大舅舅是百依百顺,大舅舅高兴的时候,她就陪着笑脸,大舅舅不高兴,她就不能笑,也要少说话,否则,大舅舅不是拿眼恶狠狠地瞪一眼说“皮又痒了”,就是直接上手打一顿。

就算是六七十岁的时候,大舅妈也不敢在大舅舅面前说一个不字。

有一年大舅妈跟我聊天,聊到大舅舅不愿意提到的话题,大舅舅不好意思不让她说,只能用眼睛提醒她不要说,但是大舅妈没有注意,还在说,然后我听见大舅舅使劲咳嗽,还不停地看着大舅妈,然后大舅妈就停了,转移了话题。

我看见大舅舅拿眼睛剜她。

那一年大舅妈七十五岁。

大舅舅对大舅妈如此,在亲兄妹面前也有家长作风。

大姨妈是大舅舅的大妹妹,从我记事起,他们两家就没有来往,不仅如此,好像还有仇似的,背后互相之间,不仅没有一句好话,还互相诋毁。

我不知道谁对谁错,也不知道他们俩为什么走到如此地步,连邻居都不如。

后来听母亲说,好像是四清运动的时候,家里的金银首饰都被大姨妈偷偷带走了。

为此大舅舅非常恼火。

大舅舅对大姨妈不友好,对我的母亲却很好,我知道为什么,因为我的母亲性格好,不像大姨妈那样,遇事非要搞赢占上风不可。

我的母亲对于物质金钱看得很淡,凡事宁愿自己吃亏也不会说什么。

有一年,我家盖新房子,大舅舅负责门窗,包吃包住做了一个多月,走的时候大舅舅说不要工钱,母亲按不包吃包住算的工钱,塞给了他的。

每年暑假我们都去大舅舅家玩,母亲便会让父亲用自行车送去一大包装袋的米。

总之,大舅舅和母亲打交道,他绝对不会吃亏。

但是后来大舅舅对母亲也不好了,好与不好其实都是体现在语言上,脸色上。

对母亲好的时候,就是母亲回娘家看望姥爷姥娘的时候,他热情些,笑眯眯地到姥爷家来作陪(农村儿子多的,结婚就分家)。

对母亲不好的时候,就是母亲再去看姥爷姥娘的时候,他板着脸,像欠他什么似的,但是迫于父亲当时是家族里唯一的国家干部的原因,他也是会打招呼的,不像大姨妈回娘家,他看也不看一眼。

对母亲突然不好了,是因为有一年,已经腊月二十九了,四个舅舅,竟然没有一个舅舅去接老两口来自己家过年。母亲听说后非常生气,就让父亲找了一辆吉普车,去接姥娘姥爷来我们家过年。

姥爷姥娘喜忧参半地坐上了吉普车。

当车子走到村子的河垱上,硬生生被大舅舅拦了下来,不准接走,原因是如果去女儿家过年,村里里的人会笑话他们,他们也没有脸见人。

大舅舅说,以后就轮流养老,轮到哪一家过年,就在哪一家过年,四个儿子,一家仨月。

我当时就在车上,眼泪都出来了,觉得曾经带领全村人抗日,打匪,搞建设的老书记竟然落得如此地步,养儿好像也并没有防老。

大舅舅除了这两个妹妹,还有三个弟弟和一个幺妹。

二舅妈是一个“当面喊妹妹,背后说是非”的厉害角色;二舅舅当时是拖拉机站的拖拉机手,非常吃香,家庭条件也比较好,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们家的饭菜很难吃一次,也就是说,二舅舅二舅妈不愿意跟大家来往过于密切。

记忆里大舅舅二舅舅他们俩家也没有什么交集。

三舅舅三舅妈在这个大家族中始终保持中立,什么时候都不多言多语,老大带头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出力出钱,出粮都从不落下,非常配合大舅舅的工作。

所以大舅舅对于三舅舅是有好感的,他们之间的相处比较和谐。

相对于三舅舅,小舅舅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小舅舅嘴巴太直,有什么说什么,所以大舅舅总有些不高兴。

这其实都是次要的。

主要原因是他们俩家,是墙挨着墙的邻居(就是共山墙),每天都有扯不完的皮。

扯不完的皮,用母亲的话说,就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扯的都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比如,你的屋檐沟的水滴到我家院子里了,你的鸡牛猪跑到我家地里吃了禾苗,你的柴火堆码到我这边来了,你的猪圈搭建的时候占了我的一点儿地盘,甚至谁的丝瓜藤爬到他家的树上也要吵两句……

他们之间的争吵在二表哥娶了二表嫂之后停过一段时间。

二表嫂嫁过来的时候,国家正在提倡一切从简,加上两家的条件都不是特别好,所以这边没有彩礼,那边也就没有嫁妆,而且也还响应了国家的号召,何乐而不为呢!

我当时为了看新嫂子,还迎到吉普车接姥爷姥娘的那条河垱上,远远的就看见二表哥崭新的永久牌自行车,那是大舅舅专门为二表哥结婚置办的。

他沿着山脚下的砂子路骑行,车后面坐着的是,上身穿的确良,白底粉花衬衣,下穿涤纶黑裤,脚蹬一双千层底布鞋的二表嫂。

二表嫂一表人才,要容貌有容貌,要身段有身段,配二表哥绰绰有余。

二表哥生性托大舅妈转,语言上比较少,也不会说好听的话,并且听说小时候生过一场病,让他越发话少,基本没有主见了。平常跟着大舅舅出去做木工,做泥瓦工,都是只听大舅舅指挥的,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全家人欢欢喜喜,尤其是大舅舅,好像完成了一件天大的事情,热情地招呼他的至亲们。

就连大姨妈来了,他也热情地喊了声“大妹妹回来了,稀客!”。虽然热情度不及对母亲的一半,但是也足以让大姨妈泪目了。

欢喜一阵子,争吵半辈子。

婆媳的战争在大舅舅家也如同其他普通家庭一样,不能避免,并且也时常在上演,但是,上演的并不只是婆媳战争,翁媳战争更甚。

以前,二表哥只听大舅舅的安排,现在不一样了,俗话说“花喜鹊,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

二表哥并没有忘记爹娘,只不过迫于二表嫂的“淫威”,他只能屈从。

二表嫂经常动手打二表哥,稍微不如意就动手,比如,二表嫂做饭,二表哥在灶下添火,火力小了,大了,二表嫂就会不满意,轻则挨骂,重则一火钳打在腿上,嘴巴里还骂骂咧咧的,有时候还稍带上二表哥的父母—我的大舅舅大舅妈。

一个屋檐住着,时间久了,大舅舅大舅妈肯定心里不舒服,就撑腰让他还手。终于,有一次,在大舅舅恨铁不成钢的责骂声里,在大表哥的“鼓励”下,他把二表嫂关在寝室里,狠狠地捶打了一顿。

二表嫂在里面被打得大声喊叫,屋外的人忍着性子没有理。

从此,二表嫂就和大舅舅大舅妈誓不两立。开始是指桑骂槐,后来是直接发生冲突。

大舅舅家从此就没有安宁的时候了,但,这只是他想搬去水库副坝上住的次要原因。

主要原因是内战搅得心情不好,和小舅舅的冲突也并没有完全停止,内外交替,心力交瘁,还担心小舅舅看他的笑话。再加上,他最小的妹妹—我的小姨,大老远回来劝解他说,与其住在一起怄气,不如分家,搬远一点住,俗话说,“远是亲,近是怨”,这样还落得清静。

小姨是大舅舅家里最小的妹妹,比大舅舅家的大表哥只大两天,所以她跟大舅舅大舅妈比较亲近。小姨又是恢复高考后的高中生,有文化,大舅舅对小姨的建议多是采纳的。

所以,大舅舅就离开了这个他的祖辈居住的老宅子,住进了村里“农业学大寨”遗留下来的旧夜校。

搬到水库副坝上后,真的是如小姨所说,别有一番新天地。

养鸡,养猪是日常,还引进几十只山羊,这些山羊以非常快的速度繁殖,不出三年,羊圈库存的羊,加上卖出去的羊,大约有三四百只之多。

自给自足,经济活泛,关键是心情非常好,过得倒是非常惬意。

天气好的时候,大舅舅就出去放羊,羊吃饱了,他就回家划上小船,在水库稍上,撒上粘网,十几斤鱼是轻轻松松的。或者吃,或者卖,或者送给三个姑娘,每天忙得不亦乐乎。

那年,天气异常寒冷,出现霜冻,大舅舅的羊被冻死了不少。卖了一部分,留了几个羊腿,送给大表姐,两个表妹和大表哥。

二表哥和二表嫂连羊毛都没有看见,不过他们俩却吃到羊肉了。

大年初三去大表妹家拜年,看到了羊肉,吃了羊肉;去大表姐家拜年,也看到羊肉了,也吃了羊肉;在小表妹家又看到了羊肉,他们没有吃,是吃不下。

他们知道,是他们的父亲给的,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已经跟外面的霜冻天气一样,冰冷冰冷的。

至此,他们便不再去坝上了,就算过年,正月里也不去看望大舅舅大舅妈。

虽近犹远。

后来,库区说放羊对大坝植被不利,就不能再养羊了。

不过,大舅舅却总是有办法找到赚钱的门路。

四清运动的时候,他得到几本老中医的书。

放羊的时候,出于爱好,羊儿吃草,他就坐在山坡上看书,没有想到现在排上用场了。

他开始钻研医书。

在山林间挖草药,实在挖不到的就去市里面的医院购买,为自己的亲人看病,也还挺有疗效。

我的脾胃一直不好,想着是自己的亲大舅舅,大着胆子,就喝了几副中药,居然效果明显。

他名声大噪并由此走上看病这条路,并不是因为我。(我是万万不敢介绍给自己的朋友或者熟识的人的。)

而是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有一个本地在外工作的人,老婆得了肝病,到处看不好,回得老家,听说后,抱着死马当做活马医的心态,选择相信大舅舅,居然看好了。

于是,吸引了各界人士前来看病,也因此有了一个“神医”的称号。当然,这里面褒贬不一,不过,那些都是背后说词,与他又有什么影响呢!

大舅舅靠着几本古代留下来的医书,开始了“郎中”生涯,虽然比养羊费脑,但是可以赚钱,并且也有成就感。

救死扶伤,妙手回春的成就感,可以从他凝重的表情里看出来。

可是好景不长,被有关部门知道了,上门要行医资质。

大舅舅理论,说自己只给自己的亲人挖草药治病,用的都是土方子,算不得行医。有关部门想想也是,纯粹是土方子,在农村是比较普遍的,所以也就没有追究。

没有追究,也并不代表他可以肆无忌惮地给人看病,毕竟看病也是有风险的,所以他只给亲戚朋友信任他的人配草药。

据大表姐说,她的女儿舌头下面长了一个如脂肪瘤一样的疙瘩,硬是吃草药消失的;小表妹胆囊上有一个小疙瘩,也是大舅舅按照医书,用草药治好的。

但是,大舅舅和医书也并不是万能的,本来就身体差的大舅妈,在疫情来临的时候,去世了,享年七十七。

从此,副坝上就剩下大舅舅一个人孤单地行走,无心再挖草药了。

大表姐心疼大舅舅形单影只,就接到她家住了一段时间,老人跟女婿住一起,总不是那么方便。

恰巧,有一个老太太,儿子早逝,留下媳妇和孙子。儿子在世时媳妇就对她不好,这下就更没有好脸色了。两个姑娘就想接到家里住,合伙给她养老。老太太觉得和女婿住一起,时间久了,担心姑娘不好做人,不愿意一起住。

所以,在对的时间遇上了对的人,同病相怜,惺惺相惜。

在大舅妈去世的三个月之后,在一个满月之夜,大舅舅用他的三轮摩托车,从不愿意她下堂改嫁的儿媳妇家,偷偷带走了新舅妈。

就这样,一个古稀老人,一个耄耋之人,成了相依为命的伴儿。

他们开始了他们幸福的晚年生活。

几块菜畦,两笼蜜蜂,一条小船,一座小山,便是他们男耕女织的全部。

新舅妈说,帅哥,买三只羊养养,坝上太安静了。

帅哥说,小仙女,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三只羊咩咩咩,两箱蜜蜂嗡嗡嗡,一群鸡咯咯哒。

每一次去都能看见大舅舅和新舅妈“打情骂俏”,无比快活。

新舅妈对我们也好,非常热情。

我觉得大舅舅在这样的年纪能够找到一个让自己开心的伴儿,实属不易,尽管他在我父亲续弦这件事上,与父亲闹得不相往来了,而自己却在短期内又续了弦,让我心里觉得很不公平,但是,面对一个耄耋之年的人,还有什么放不下呢?

更何况,新舅妈对我说,大舅舅在她面前总是说他的二妹妹是他弟弟妹妹里面最宽厚的一个人,对人最真挚的一个人,最具有容忍心的人。

我还有什么必要纠结在过往里呢?!

我很庆幸我在心里没有计较这件事了。

那天,他们俩带着三只羊在山上玩,羊儿在啃着春天的第一波嫩草,他们俩坐在草地上愉快聊家常。

突然,大舅舅毫无征兆地倒进了新舅妈的怀里,只叹了一口气,人就走了。

他们俩只快活地过了一年。

新舅妈哭得死去活来。

那天,她拉着我的手, 号啕大哭,说,自己的命苦,害得我的大舅舅走了,自己没脸见人。

我劝她想开些,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稀里哗啦的。她的两个女儿说,妈,您 放心,我们姐妹俩接你回家,给你养老。

我想,大舅妈伤心悲恸,哭的不仅仅是大舅舅走了,也是为自己命苦而哭,也为自己晚年好不容易迈出了这一步路,却又快速结束,担心被别人笑话而哭。

二表哥二表嫂还是来了,笑得不太自然。

我不知道他们是不好意思哭,还是不好意思笑。

大表姐拿出一张存折递给新舅妈,说是大舅舅生前交给她,让她留给新舅妈的。

留给她的还有三只羊和“农业学大寨”时的旧夜校。

大舅舅死后,竟然没有带走他生前辛苦挣下的任何东西。

新舅妈已经哭得没有声音了。

按照习俗,在下葬之前,会开棺让亲人们再看一眼逝者。

棺盖掀开,亲人们涌向前去,姐姐妹妹们大声哭诉,诉说大舅舅苦命造孽的一生。

我没有走向前去再看一眼,也哭不出来,一滴眼泪也没有,与现场很不相符,弄得那个帮忙下葬的人,不解地看着我。

我只好走上前,趴在棺椁边上,看着大舅舅没有任何表情的冰冷的脸,努力地想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

大集体的时候,因为父亲在外地工作,母亲一个人在生产队挣的一年到头的公分,还不够一家人的口粮,大舅舅帮助了不少;因为要出工修水库,丢下还在吃奶的我一个人在家,是大舅妈抱我回家喂奶;想起小时候一到暑假就去大舅舅家跟表姐表妹们玩耍……

也想起他对母亲的热情,也想起他医好了我的脾胃,还想起了对我有用的教诲……

一幕一幕浮现在眼前,我过滤一遍又一遍,可是,他说父亲不应该续弦的场景总是纠缠在脑子里,不肯离开。

此时,我最不愿意想起的小舅舅去世的后的那一幕也骤然跑来凑热闹。

那一年,大舅舅已经搬到水库副坝上住了,他跟小舅舅之间的争吵也再没有发生过。

这按说是好事,但是彼此心里的怨恨应该还是有的。

要不然小舅舅溺水身亡后,他为什么没有公平的处理身后事呢?

堂舅舅家的池塘因为干旱,缺氧,养的鱼快不行了,打电话让小舅舅去帮忙捕鱼,结果小舅舅溺亡在他的池塘里。

听到这个消息,我在电话里哽咽了好久。小舅舅性格跟母亲相似,善良,正直,真诚,对我没有一点外心。与我相差一轮,小时候总带我玩。

他去世了,还是这种方式,我怎能不悲伤难过呢?

更难过的是,在面临赔偿的问题上,大舅舅选择了站在堂舅舅那边,只赔偿了少的可怜的安葬费,这可是一个壮劳力,一家子的顶梁柱啊!

小姨为此也对大舅舅心灰意冷了,自己的亲兄弟,亲兄弟的命就值那点钱,心里能安吗?

你要么不管,走法律程序或请族里其他的长者主持公道;要么就公平公正地一碗水端平,该怎样就怎样。

至此,我,我们都寒心了,平常的来往都变成了礼节性行为。

我没有一滴泪,也哭不出来。

棺椁里塞满旧衣服,想着大舅舅辛苦奔波劳碌一生,省吃俭用,养大了五个孩子,却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

突然他穿着有补丁的衣服的样子是那么清晰地出现在脑海里。

我开始鼻酸,继而抽噎,到最后控制不住,大哭。

那个帮忙下葬的人,奇怪地看了我一眼。

我的哭是真的,他们没有人理解,我哭的是大舅舅辛苦的一生,不容易的一生。

更是哭小舅舅的可怜!

那人根本不懂。

大舅舅入土为安,生者还要继续与时间一起前行。

大舅舅寄存在大表姐那里,给新舅妈的存折,新舅妈没有要,她也没有去她姑娘家生活,她一个人在姑娘家不远的地方租了一间小屋,从此,一个人生活。

没有多久,大表姐在愧意里送去了存折,希望她一个人好好生活。

去年年前,她给我送来了一大包自己晒的干辣椒,说,大舅舅在世时总说我母亲和我是极好的为人,如果家里有喜事 一定要给她信儿,她还想和我继续来往。

……

我想大舅舅晚年的时候,一定会为以前的有一些事情忏悔,一定会在内心里翻来覆去说服自己放过自己吧。

窗外,那几只八哥还在扑棱棱的,我想,没有了枇杷,没有了争抢的对象,它们现在扑棱棱地穿飞在枝叶间,一定是在快乐地嬉戏。

我想,一定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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