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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那些事儿(十四)

明天启二年,后金天命七年(1622年),山海关,一人, 单骑驰骋。

京师兵部此时却乱作了一团,兵部职方主事失踪了,兵部里外、京师城内找了个遍也没找到这位主事的人影,连他的家人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这件事对一个帝国来说其实算不上什么,一个兵部职方主事不过是六品官,在兵部属于末等,按理说掀不起太大的波澜。但这位却非同小可,他乃是天启皇帝亲自破格从福建邵武(今福建省邵武市)知县提拔起来的京官。此人便是努尔哈赤一生之中最强大的对手一袁崇焕。

袁崇焕雕像

袁崇焕刚上任邵武知县不久,便在天启二年入京,接受朝廷的考核。他一边在尽着知县的责任,一边惦记着辽东的局势。入京述职之际,他便借着地利之便,视察边塞,深人了解局势。

此时的辽东局势对大明王朝来说绝不容乐观,熊廷弼人狱之后,继任辽东经略的王在晋分析说,“逐步退缩之于山海,此后再无一步可退”。

而自努尔哈赤向明朝开战以来,驻守辽东的总兵以上将领总共阵亡或被处决一共有14位之多。一时之间,辽东成了京官的禁地,谁也不敢接过这个烫手的山芋。唯独袁崇焕“攘臂请行。”

正是袁崇焕这个“攘臂请行'的举动,让朝中有识之士对其青睐有加。广宁失陷后的第四天,御史侯恂便上奏朝廷:“见在朝靓邵武县知县袁崇焕英风伟略,不妨破格留用”(《明熹宗实录)。曾经因为广宁失守而抓住内阁首辅叶向高“衣袂而泣”的天启帝欣然应允,授袁崇焕为兵部职方司主事,旋升为山东按察司佥事、山海监军。紧接着,袁主事便独自一人赶往山海关前线。

明代山海关

袁崇焕一人独骑返回京师后,将所视察的情况上报与朝廷,并称:“予我军马钱谷,我一人足守此!”

袁崇焕的这句话让天启帝及朝中群臣大加赞赏,相对于王在晋的治辽策略来说,袁崇焕的话更易被朝廷所接受。王在晋被迫就任辽东经略时,提出的是“拒后金抚蒙古,堵隘守关”之策,也就是说要用大量的金钱去贿赂蒙古部族,希望借其力以抵抗后金。堵隘则是要在山海关外再建一道关城,称为重关,用来保护山海关。

王在晋的这个策略虽然在当时被朝廷采纳了,但压根行不通。首先,国家的财力已经无法支付如此庞大的费用;其次,蒙古对明朝阳奉阴违,时战时和,根本无法做奢望;第三,修筑重关固然起到了防御性的作用,但也意味着彻底放弃了关外,这并不是明朝想要的结果,而只是王在晋想要自己驻守的山海关更安全些罢了。

王在晋的建议提出后,朝中是非莫定,争论不休。兵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孙承宗亲赴山海关考察,回京之后,当即劝谏皇上革去王在晋辽东经略之职。

天启帝虽然采纳了孙承宗的建议,但对辽东经略职位的空缺却毫无办法。这是一块烫手的山芋:熊廷弼之后的兵部尚书张鹤鸣诈病辞职,谢经邦拒绝受命,王在晋也是在群臣的举荐以及天启帝的威胁之下被逼上梁山,朝中实在是无人敢赴山海关。好在孙承宗毛遂自荐,天启帝欣然允许。

孙承宗上任后,便重用袁崇焕,构筑宁锦防线。

孙承宗

袁崇焕提出的守备方略和承诺,亦让天启帝大加赞赏,再升其为山东按察司佥事、山海关监军。

袁崇焕上任之前,曾特意3来到关押熊廷弼的监中,“廷弼问:操何策以往?曰:“主守而后战。廷弼跃然喜”。

袁崇焕的认识和孙承宗的主张不谋而合,孙承宗在就任之后,提出要守住山海关,应当先守住关外,这就要求要在山海关的前沿一一宁远(今辽宁兴城》固守。孙、袁二人意见一致,山海关三军很快便修建起一座新的宁远城,成为关外的又一大重镇。

这样,一条以宁远、锦州为核心的“宁锦防线”,在孙、袁二人的努力下初步建立起来。加上努尔哈赤在攻破广宁之后,因为兵力不足的原因而没有驻守辽西地区,就连广宁城也毁弃,整个辽西的局势开始稳定。逃难的百姓陆续重返故园,一度荒芜的辽西又重新恢复了生机。

孙、袁二人在山海关处大兴防御措施,让努尔哈赤不敢轻举妄动,同时,努尔哈赤所施行的一系列政策的副作用开始显现出来,后金政权的统治出现了危机。

努尔哈赤迁都辽阳之后所做的“计丁受田”改革,从表面上看是奴隶社会向封建社会的一种转变,但其中有一个重要的部分就是圈地。

从本质上来说,“计丁受田”的目的在于保持女真八旗在政治、经济、军事上的优势,同时,将被占领地区的土地赐予八旗所有,也是为了激励女真人的战斗热情,维持战斗力,作为胜利者、统治者的后金政权,有理由在自己的土地上继续实行奴隶制的生产方式。只有被八旗圈完剩下的上地,才会给原来居住于此的汉族百姓重新分配。

土地是有限的。满足了八旗对土地的占有,就无法让世代居住在这里的汉族百姓拥有足够的土地,汉民从努尔哈赤手中得到的,只不过是八旗剩下的残羹冷炙。

努尔哈赤

在赋税方面,努尔哈赤所实施的每三丁种官田一日的劳役地租等等做法,本质上也只能说是一个还没有完全摆脱农奴制度的封建社会初级阶段。这对于被占领区的、已经经历了千余年封建制度的汉民来说,是无法包容的历史倒退,汉民的反抗也就成为了大势所趋。面对反抗,努尔哈赤别无良策。作为女真人的天可汗,他必须要首先照顾到八旗贵族的利益,而这样一来,又无法兼顾汉民的利益。努尔哈赤找不出一个折中的办法来消除这个社会转型时期的阵痛,努尔哈赤必须拥有更多的土地才能解决这个问题。因此,他再一次地把目光投向了山海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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