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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的跑亲眷——童年趣事(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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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时候,我跟着长辈跑亲眷大概是四弟兄中最多的了,一是我从小就不怕陌生,嘴巴甜,看见啥人就马上会鉴貌辨色的喊人,二是,去亲眷家有好玩好看好吃的,对于幼年乃至童年的我乐此不疲,于是,我有了许许多多童年跑亲眷的美好记忆。或许正是这些,让我了解了亲眷家的枝繁叶茂的脉络,错综复杂的关系,但更多的是感受到了那个年代淳朴、真挚的亲情,那种舍己为人、倾其所有、周到细微、精心呵护、依依不舍、喋喋不休,几乎现代人很少再有的赞美成语都可用在我那时的亲眷身上......

    最早的跑亲眷的记忆停留在我还是需要抱着的年代,爸爸带着我第一次去无锡,隐隐记得那火车经过的马路需要木栏杆挡着,浓烈的火车喷出来的迷雾里黑呼呼的大铁家伙吭哧吭哧的穿过马路,呼啸东去。再就是爸爸带我去中国饭店吃饭,才发现口袋里忘记了带粮票,情急里,爸爸骑胛车带我去旁边的水弄堂,只记得沿着河边绕到一个都是石头的门口,里面出来了好几个大人,兴高采烈的把父亲迎进去,把我接过去抱着囡囡宝宝的喊,到处翻好吃的给我,与父亲嘘寒问暖的交谈,忙碌了好一阵,一个大人买回来许多好吃的,其中就有我第一次吃到的酱排骨,

    此后,我一直记住了这个离火车站最近的大饭店,至于旁边弄堂里的那个亲戚因为文革的到来就再也没有机会去了,只记得那是父亲的表哥家。记得那是一个客气得不得了的石库门人家。当然,跟着父亲我还去了仓湾里父亲的舅家周家,去过父亲的姑妈家郑家,那都是仓湾里大得惊人的大户人家,光门口的台阶就是高高在上,大门硕大无比,只不过那时的大家都是极其的低调而不敢张扬,就是父亲介绍亲眷也是轻轻的,不敢高声大笑,不敢高声交谈,都是默默地致意,悄悄地离开。

    跟着北京的大姑夫我去了爸爸的表哥家,那大概是和姑夫年轻时的同学?健谈的姑夫在东横街到底的一幢大房子里找到了亲戚,那个开心,那个激动,没有姑夫,我还不知道我江阴城里还有这么多亲眷,父亲那个年代哪里敢跑这些亲戚哦,姑夫倒是不怕,于是我还见到了和父亲差不多大的姐姐周菊隐,那个曾经在北大街小学和辅延小学做老师的表姐,认识了比我还要大的外甥郁光瑞,那个江阴县里羽毛球的第一块牌子。通过大表姐的介绍,我进大学时去青岛,还去了青岛最大的做胶鞋的橡胶厂工作的她妹妹,我的另一位表姐,在她那里,我第一次感受到了亲眷的热情,亲眷的真挚和温暖,远在他乡,亲眷家就是我最温馨的港湾。

    我小时候跟着外婆也跑亲眷,那时每天从我外婆家门口看着奇妙的独轮车经过,幻想着有一天试试坐这样的车,不料有一天外婆的亲戚昆云娘舅竟然拉来一辆独轮车,接外婆去跑亲眷,于是我有幸跟着外婆去了一趟下乡,那一次回来印象极深,以后许多年我都会做到那个村庄,做到他们家的梦,我可是极少做梦,极少记得住梦的人,唯独那个地方竟然反复做到,那个叫昆云娘舅的亲戚家。

    那时跑亲眷不在乎什么大礼,山东的姑妈表哥每次来家带的是一大包的大红枣和高粱饴,北京姑夫则是高级巧克力和北京的蜜饯和那白纸一样的茯苓饼,上海阿姨和表姐带来的是一大堆布料零头布,和大白兔奶糖话梅糖以及更高级的太妃奶糖,而乡下红伯伯则是清一色土特产。而我们出去,要么就是几瓶家乡的华士酱油,再无其他,可不管是去还是来,都开心得不得了,好像那不值钱的华士酱油里隐藏了家乡情结的密码,好像他们送来的是世界上至高无上的宝贝,大家都是非常的愉快开心,血浓于水的亲情维系的是家族的荣耀,家族的希望,每一次亲眷的聚会都会感慨,亲眷间的走动不如过去了,是呀,那个年代我们这样的家庭怎么可能起劲?就是亲兄弟姐妹都只能偷偷的来往,不是共产党员的父亲就是寄了一封信给台湾的亲哥哥,结果还得到了特务的帽子。但即使如此,大人们还是执着地坚持走动,哪怕是远远的一瞥,轻轻的一句问候。

    轮到我们上了年纪了,回过头来想着小时候那么热衷的跑亲眷,怎么现如今就逐渐的淡漠了呢?就是近在一个城里的至亲也是不到万不得已,都不上门,真正的聚会只能出现在婚礼、做寿这样的喜庆活动时,大家欢天喜地的一起述说着别离以后的欢聚,都庆幸多年的未见,下一代则迷茫着看着许多从来没见或者难得一见的亲眷傻呆,她(他)是我们家亲眷?我们家有这么多的亲眷?在他们的印象里,爸爸妈妈的至亲才算亲眷了,如今通过喜庆活动,这样的亲情纽带被维系起来了,人们面对如今冷漠的世界,发自内心的说,亲眷还是走动得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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