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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说词中国 第三季:山海(2)

在都市的红尘滚滚中,日复一日地奔波时,我们会突发奇想,如果回到远古,回到祖先生活的年代,每天会做什么?眼前没有高楼,掌中没有手机,身边没有车水马龙,应该安静到能听见万物的私语吧。

旷野一望无际,草木野蛮生长,人很少。除了为食物操心,我们有大把时间会想很多的事,很多不明白的事,一切都像是谜。山、水、鸟兽鱼虫,没有一样是简单的。

人之初,对身处的世界充满好奇,这好奇如同现代人遐想宇宙。我们总会发现,自己与未知迎头撞上,这时我们习惯抬头仰望无比美丽又无比深奥的星空,那里可能藏着所有的谜底。

那时最向往的地方就是天上。天高不可及,云层上面还有云层,再往上会是什么呢?在对天空的长久凝视中,人能感受到精神的飞升。天永恒不朽但难以接近,吸引着我们,又压迫着我们。于是有人开始幻想,或许会有一条路能一直通到天上去。

那些看起来耸入云霄的山峰,还有似乎可以无限向上生长的大树,最接近想象中的天梯。在先行秦典籍《山海经》中,就记录了能通天的高山和巨木,那么也应该有人曾一次次攀爬到高处,想离天更近,离自己试图寻找的答案更近。

如果上到九霄云外,就能将天地尽收眼底。“天圆如张盖”,无边无际,笼罩着大地;“地方如棋局”,山川连绵,延伸到天边。

有观点认为,中国人对天圆地方的认知约在第四千年的新石器时代已经产生,并逐渐成为一种颇有影响的宇宙观。古人将这种对天地最直观的感受放进了更古早的神话里。

天空的意志会落到大地上,天上四季轮转,大地就回应冷暖交替,花草树木会跟着盛衰枯荣,飞禽走兽的数量会此消彼长,每个生命的背后似乎都有来自天上的庇护或者惩罚。

天地博大,万物奇妙,人只是生存于其间的一分子。支配万物的神秘力量就隐藏在至高无上的地方,人看不见的地方。他们或许是有形的,但不是日常见的人或兽的模样,并且不轻易显露面目。他们可能分别掌控着不同的领域,有各自的地盘和迥异的性格。他们俯瞰世间,翻云覆雨。人可以感知他们的存在,却难以接近,因为他们是神。

天上的神是地上的人用想象力构建的,却广泛而持久地参与了人的成长。早期的中国人深信自己生活在众神环绕之中,神在创世之后建立起了宇宙的秩序,并掌管着每一座山,每一片海。山与海规定了人的生存边界,那也是我们与天和神的相逢之处。

贰·山海

这是夏日里经常会听到的雷鸣。今天我们知道,雷声来自天空中两朵云的碰撞,它们因带有正负两种不同的电荷而产生了放电现象,导致大气升温并迅速膨胀,从而发出巨大的声响。

但处在幼年时期的人类对此一无所知,打雷像是来自上天的震怒,闪电如同神的愤怒撕裂天幕。神的存在往往和一场暴雨、一片乌云、一阵狂风密不可分,也和人类强烈的情绪密不可分,恐惧、悲伤、透彻心扉的爱或者痛。

可能在远古的某一个夏天,某一次电闪雷鸣后,一个同伴倒下了,再没有醒来。究竟是什么带走了他?是谁躲在云层里一次次发出怒吼,没有人知道。无解的疑惑和无名的恐慌都需要化解,中国人想象了一个神,雷神。

雷神最早出现于《山海经》,历代典籍也多有记载,宋朝的《太平御览》中这样表述,“雷于天地为长子”。在神话中,这位长子身型魁梧,同时脾气暴躁,但或许是人的某些行为激怒了他,所以小心地和雷神沟通,承诺、示好并请他息怒,他就不会无缘无故夺去人的性命。就这样,人将种种未知都托付给了神。

完全可以推测,除了自然界,我们的祖先对自身同样感到费解。早期人类的生命历程短暂而艰辛,在偶然诞生和努力存活下来后他们体验到了生的欢愉。然而危险无处不在,苦痛猝不及防,人活得很不容易。疾病、受伤、衰老、死亡和离别,人的一生在巨大的不确定和不可控中匆匆流逝,不由抗辩。是什么在主宰这无常的悲喜?今天我们依然无法回答。

在远古那些茫然无助的时刻,或许会有这样的答案浮现,掌管生老病死的是时间之神,他为我们安排生命的篇章,他的慈悲决定了我们的命运。有了神,人就有了敬畏,并可以祈求的对象,我们不再绝望。

“史前史”是一团无人知晓的迷雾,我们此刻正在复述的神话,可能就连接着几千年前的某个夜晚,某一位祖先。那些篝火旁的夜晚,总是洋溢着温暖和抚慰的情绪,故事就在窜动的火苗中诞生了。先祖们用故事交换好奇心,口口相传并代代相传。

可以猜想,篝火旁的许多故事里都有神,白天的历险和创伤在夜晚的倾诉中获得平复,而每一次脱险和收获都可能是祈祷神助的结果。这让他们的生活有了方向感,也使得造神成为历史事件之一,被记载和传播。

神话总是被历代不断改写,但又似乎保持着一种稳定的共性,那就是解决人类的无助与欲望。无论过去多久,人的天性并没有发生多大变化。

与其他生物不同,人会不停地追问意义。意义将人从世俗的困境中解救出来,而每一次造神都寄托了某种基于现实又超越现实的意义。

世界上最早的神大都来自天空,高高在上的天与人艰苦卑微的生活形成鲜明对比,更重要的是,天上井然有序。因此,一些属于天空的自然现象最早被赋予了神性。

首先就是太阳和月亮,它们是最容易被观察到的天体。《尚书》记载,“日月之行,则有冬有夏”。中国人很早就注意到日月的运行轨迹和季节有关,对太阳和月亮的崇拜就是天神故事的源点。在中国神话中,日神和月神属于同一个家族。

日神名叫羲和,是一位女性,传说她身处东海之外、甘泉之间,生下了十个小太阳。十个太阳每天轮流出来值日,他们坐着母亲羲和驾驶的太阳车,自东向西穿过天穹,照耀人间。负责拉车的,有说是六条火龙,也有说是一只三足乌鸦。这是对太阳东升西落的浪漫想象,晨暮流转的仪式庄严盛大,华美到惊心动魄,中国人就这样带着人间炽热的情感创造了日神。

日神羲和是帝俊的妻子,帝俊的另一个妻子就是月神。月神名叫常羲,她生下了12个女儿,每天晚上她会带着其中一个出来巡夜,每个女儿会轮守一个月,这就是一年的12个月。和太阳不同,在一个月里,月亮会以不同的形态洒下清辉,默默提醒着我们光阴的流逝。

月神常羲还有一个重任,是调和阴阳。太阳周而复始的转动,决定了寒暑冷暖的循环,所以根据太阳的运行可以确定四季节气。同时,由于月相的阴晴圆缺十分明显,所以根据月亮的运行可以纪日子,确定月份,由此就形成了阴阳合一的中国传统历法。

阴阳合历,一般研究认为源自殷商时期,而神话则将维护宇宙秩序的重要职责托付于月神。因为两种历法会有天数计算上的错位,所以负责制定阴历月份的常羲必须保证与阳历相协调,也就是用闰月来实现时间的同步。

从这个角度看,天文学可能是所有科学中最早诞生的,中国人以独特的观测方法很早就发展出完整的、独树一帜的历法编制体系。作为一个具有悠久天文传统的民族,我们的文明史与敬天的历史一样深远绵长。

神话里埋伏着科学的线索,也暗含着隐喻的符号,在被人格化的天神家族里,帝俊是日月之父。这当然不会是一个普通的父亲,他有一个更尊贵的称谓,天帝。

诸神一一就位,那个场面一定热闹非凡。自然规律是神在照管,对应春、夏、秋、冬四时,就有了司春、司夏、司秋和司冬之神。平日里,风神通晓致风和收风的奇术,雨神主掌下雨,云神负责布云,它们常常结伴而行。雷鸣不再那么可怕,因为那只是雷神在拍打腹部。

这是一场轰轰烈烈的造神运动。渐渐地,神不再局限于天空,地上一样有神的存在。神离人越来越近,甚至近在咫尺。

在人认为万物有灵的时期,自然界处处充满神性。设想一下,其中一个故事或许是这样的:某天,人像往常一样为取用木头砍倒了一棵树,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很神奇。一段时间后,被拦腰截断的伤口里长出了新的枝芽。树没有死,那一定是树神之力的显露,只有神可以让生命轮回。

这再次启发了人,每一座山,每一条河,都有神的驻守,他们无声无息,但无处不在。甚至一块石头也并非了无生气的物质,它坚固、有力、永恒,完全可能蕴藏着神的灵通。对神的发现,为远古的中国人打开了一个新的生命世界。

通过神与身边万物意气相连,这才是人创造出神的根本用意,而不仅仅是赋予一个身份,编织几段故事,每个神都是带着使命来到世间的。

以神的名义,中国人开始建立起一整套足以自洽的秩序。最基本的是时间秩序和空间秩序,这两样最早都以日、月作为参照的基点。日和月都是计时单位,两次太阳升起的间隔为一日,两次满月的间隔为一月。通过日影变化分出四季,日影最短的那天为夏至,最长的那天为冬至。夏至和冬至的均分点为春分和秋分,两次冬至或夏至之间的间隔为一年。年、月、日和四季,我们以这样的命名分割开了源源不断的时间。

在这之外,中国人又根据太阳的升起和降落确定了东西两个方向,之后又确定了南和北。天地上下与东南西北四方构成了一个大的空间秩序。大的空间里又有山岳、河流、江、湖、海等小的空间,每个空间都有自己的神。

时间和空间也不是毫无联系的,春夏秋冬四时也代表着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因此,四时之神又身兼四个方位的主神,他们一边履行四时的职责,一边守护四方的平安。

很多的神都承载着中国人逐渐增长的天文和地理知识,我们时常会分不清楚,神话里究竟哪些是从久远流传而来,哪些是后世的追溯和附会,但这并不重要。

就像那本之前已提到多次的奇书《山海经》,它是一代代中国人解读远古的凭据,又留下了更多的谜。它出现于先秦时期,没有人知道作者是谁,或者是不是一个人完成的。有人认为它是记录古中国地理的文献,有人将它视为中国神话的源头。

《山海经》为我们呈现了一个恢宏而又界限分明的神话大陆,这是一个陆地与海洋环环相套的四重结构。中间是人生活的地方,叫海内,有山、有水、有崎岖不平的丘陵、有广袤的平原;向外是茫茫的大海,隔断了人们的交通,被称为四海。四海之外为海外,分布着很多异域方国。这是远古中国人心中的世界吗?还是他们的亲眼所见?

《山海经》分为《山经》和《海经》两部分,《山经》以真实存在的山川为经纬,《海经》以幻想而来的神话为脉络,共同搭建了一个精神世界。

此后中国人对神怪的想象几乎再没有超越《山海经》,成书的先秦时期正是诸子百家各自创立学说的年代,中国人用蓬勃的灵感为祖先的生活建构了一个瑰丽的幻境,那是奇人异兽的聚集地。三首国的人长着三个脑袋,每个脑袋上的五官是相通的,呼吸时一口气会同时从每个鼻孔进出;青丘国生长有一种狐狸,它们长着九个尾巴;长臂国的人长着像长臂猿一样的胳膊,擅长捕鱼;厌火国的人是黑色的兽身,可以从口中喷火;羽民国的人长有羽毛和翅膀,会飞,但飞不远。

几千年来,对《山海经》里描述的山川鸟兽的寻找从来没有停止过,因为它对地理方位的诸多记述,很多人都试图证明它提及的地点与现实环境的对应关系。其中有一个地方格外令人神往,那是太阳沐浴的地方,一定有人去找过,或许还不止一次。

据说海外之外是为大荒,大荒是太阳和月亮的家园,每天它们都是从这里升起,运行一圈之后又在这里降落。《山海经》中说,日神羲和会在甘水之渊给下了班的小太阳们洗澡,这样他们再出去工作的时候就能更加鲜艳明亮。为太阳洗尘的情形活泼有趣,饱含着俗世生活的气息,也因此那里又被称为汤谷。

汤谷之上有一棵巨型的扶桑树,那是十个太阳的休憩之所。可能因为拉太阳车出行的是金乌,神树就跟着神鸟被一同联想出来。扶桑树的形状在不同文献里有不同记载,它是神话世界里可以通天的神木,所以也被后世作为经典图腾反复描画。

十个太阳在扶桑树上的位置是有安排的,“九日居下枝,一日居上枝”。不妨大胆猜想,或许第二天需要当值的太阳就是居上枝的那一个。

时间的运行和空间的有序离不开神的值守,太阳本身对规则的遵守也同样重要。

但是,只要有秩序就会有破坏,如同有光明就有阴暗。自然界会孕育出精怪,在深山、幽谷、大泽、森林以及僻静黑暗之处,常常能看到它们的身影,它们被统称为物魅。

物魅仿佛是为了扰乱和破坏而生,它们总是和灾变、疫病、混乱等不祥的事情联系在一起。天帝俊做了一个非常关键的决定,他把一张红色大弓和绑着素色丝线的短箭送给了属下羿,派他去诛杀各种作恶的精怪。

正义和非正义,这显然是一个更加抽象的道德秩序,神必须要成为这一秩序的维护者,接受了任务的羿却陷入一个困境。

西汉的《淮南子》一书记载,降临人间后,羿断修蛇于洞庭,诛凿齿于畴(chóu)华之野,杀九婴于凶水之上,缴大风于青丘之泽,他是个对完成使命有着坚定信念感的神。但有一天,一贯忠于职守的太阳突然行动失序,原本轮流工作的十个太阳结伴跑到天上。“十日并出”,如同烈火炙烤大地,世间大旱,草木枯死,人类奄奄一息。

天上真的会同时出现十个太阳吗?这样的场景又想表达什么?有一种观点认为,远古时太阳一直被表述成十个,可能与十进位制和中国人长期使用干支纪日法有关,天有十日的神话实际反映了天干的起源。

但十日神话和一个太阳的现实毕竟是矛盾的,所以较晚成书的《淮南子》就创建了这个新的神话。在人间饱受烈日煎熬的时刻,勇敢的羿挺身而出,开弓搭箭,一连射下九个太阳,大地这才恢复正常。

据说羿在射日时踩断了扶桑树,这使得人间失去了一条通天之路,他也从此留在了人间。但他惩恶扬善,坚守职责,成为了神话中最广为人知的英雄。

射日的故事既解决了十个太阳变成一个的问题,又代表对正义和秩序的维护,羿执行的是天帝的指令,他的形象半神半人,显然他拥有和天交流的能力。

据说在羿射落太阳之前,众人曾请了一个有名的女巫祈天,但没有成功,女巫也被烈日的毒焰晒死了。

通神是人极为渴望的一种能力,于是就有了巫。巫是能连通天地的人,在人类的蒙昧时期,他们被认为是天赋异禀、拥有大智慧的人,很多部落首领都被称为“大巫”。

《山海经》里记载有“巫咸国”,有研究者认为那可能是巫师们组织的国家。另一处记载说,在大荒之地有灵山,十个大巫师通过灵山上天入地,他们是去采集药物的,而能获取救命的草药本身就像是去领取某种神旨。

巫是神与人之间的媒介,他们通过一些特别的动作向神发出祈愿,获得启示。渐渐地,这些动作发展成特定的仪式,后来我们称之为祭祀。

与女游兮九河,冲风起兮横波。诗人屈原在《楚辞·九歌·河伯》篇中描绘了这样的场景,后世多认为这是一篇祭祀河伯的歌辞。神话的书写中存在着一种生命情感的动力,河伯神话尤其如此。

河伯作为水神形象出现,是在春秋战国时期的《晏子春秋》中,之后又被明确为黄河之神。中国人饱含着对水的爱恨交织之情,塑造了一个令人无奈的、希望能深度沟通的神。

《韩非子》一书中记录说,远古时的水神人面鱼身,住在从极之渊,水宫以鱼鳞为屋,龙甲为堂,紫贝作阙。河伯被描述得风流倜傥,他喜好浪游,常常乘水车、驾两龙、遍九河、入天门,乐而忘归。人还赋予了他多情的性格,据说他曾因追求洛水之神而与人间的力士决斗,以致丧失一目。

但河伯性格的另一面是喜怒无常,他可以让黄河之水造福于人,也可以随时泛滥成灾。黄河沿岸一度盛传一种说法,必须每年为河伯娶一个年轻漂亮的妻子,不然他就会发动洪水,这时的河伯就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了。

人们期盼着通过献祭,暴虐的河伯又会变回浪漫的河伯,这一双面构想透露了人类内心的矛盾。事实上,所有对神界的塑造都是人类社会的映射,作恶之人终能从善,这是人期待的正义。祭祀的本质是祈祷神能帮助我们建立和维护这样的秩序。

这些善与恶并存的故事传递出一个信息,那一时期的中国人应该在精神领域有了更多的拓展,并且正在发展出日益复杂的社会组织。

《楚辞·九歌》中另有一篇,祭祀的是《山鬼》,山鬼窈窕动人,多情缠绵。对照《山海经》中记载,山鬼应该是一种叫做“夔”的神兽,也被称为山精。

夔的外形如一头没有角的青牛,全身闪耀着光芒,吼声如雷。它最独特的地方是只有一条腿,总是跳跃着走路。此外,它还能模仿人说话,见人便笑,极具迷惑性。

山神是整座山的化身,山精则是山孕育的精灵。人们会将这些精怪的图形铭刻在器物上作为一种图腾,在表达敬意的同时也提醒自己和他人要敬而远之。

敬鬼神而远之,这个态度再一次表达了中国人自处的方式,表明了我们如何看待“人”在其中的位置和立场。

不祥的物魅形象怪诞,高贵的神则越来越像人。人有住所,神就也有住所,地上的神以山河为家,天上的神以星辰为家。据说掌管每个人命运的神“司命”就住在天上的文昌宫里。文昌宫即文昌六星,是北极星附近呈半月形的六颗亮星。永恒不动的北极星又名北辰,也叫紫微星,那是天帝的住所紫微宫。

创世之神完成使命后,人便完善了分治世间的各路神灵。众神以天帝为尊,按照天帝的指令各司其职,他们规范着时间和空间的运转,负责善恶的评判和奖惩,主宰着人的生命节律。

当他们来人间巡查时,就会住在地上的行宫,那便是被称为“帝之下都”的昆仑之丘。《山海经》、《禹贡》和《水经注》等等古代文献中,都不止一次地提到它。并非我们今天所说的位于青藏高原上的昆仑山,这是一座只存在于神话中的“方八百里,高万仞”的神山。

山分为三重,第一重为凉风之山,登上去就能获得长生;第二重为悬圃,登上去就能呼风唤雨成为神;第三重为太帝之居,登上去就如同进入天界。最高处是一座恢宏奇绝的九重宫殿,城门重重叠叠,气象如同仙境。

昆仑山是中国神话里的世界中心,就像印度的须弥山、希腊的奥林匹斯山。这样一处壮观、神圣的所在,自然不是随便就可以登临的,仙树异草只是一些寻常的图景,还需有更罕见的奇观才配得上神界。

据说昆仑山下有长四十里、宽四五里的火林,里面长满了不烬之木,昼夜燃烧,再大的风、再猛的雨也无法使其熄灭。火林之内还有弱水环绕山体,弱水不是普通的河流,它能淹没一切,很难逾越,即使丢下一根羽毛都会沉下去。

没有浮力的水,现实中是不存在的。古人对物理学的基本原理已经有了朴素的认知,所以才会特别创设这超现实的弱水。

障碍重重的昆仑之丘就像是横亘在人和神之间的分界线,宣示着人与神的区别。但人创造出神,难道只是为了制造不可逾越的界限吗?

恰好相反,这是中国人面对生命终点时为自己开辟的终极通道。直到今天,神秘主义者依然视死亡为最难以解释的谜题之一。如果说女娲和伏羲解决了我们从哪里来的问题,那么我们会向何处去?死亡是生命流程中最后一环,只有补充死亡之后的故事,答案才能圆满。

或许是因为做梦而获得的灵感,远古时期的中国人认为,人是由身体和精魂两部分构成,梦就是人的精魂短暂离开身体时所发生的。精魂如果永久地离开身体,人就会死,离体的精魂就成了鬼。

鬼就如同精灵一样,可以作祟或作福。离开人体后,他们会聚集在一个叫冥土的地方。冥土幽暗而凄惨,所以又叫“幽都”。

幽都的掌管者叫土伯,面目狰狞,头上长着尖锐的角,喜欢伸出涂满人血的手追逐人魂,以人魂为食。在各种宗教产生之前,土伯是最早的人鬼管理者。处于对死亡的恐惧,早期的人设置了这个比死亡更恐怖的角色。

死后的世界在想象中并不美好,是因为没有人想死,人对自己的生命结局显然很不甘心。既然相信神在管理一切,那么也请神给予我们不死的秘诀吧!

神话如同一本小说、一出歌剧或者舞剧,它帮助我们解决精神的困境,为生命提供了一种新的可能性。

有没有可以不死的方法?对这个问题的追问,以旧瓶新酒方式改头换面地贯穿了整个历史,我们的恐惧和欲望和祖先没有什么不同。而祖先用智慧创造了西王母,一位兼具神性与野性的女神,她看上去是人的模样,却有豹尾、虎齿,擅长歌啸。西王母主掌着象征死亡和毁败的天之厉鬼与五残星,被称为死神,但她同时又是不死之药的掌管者,能令人长生不老,死而复生。

死亡与收获是一体的两面,就像秋天。庄稼成熟、喜获丰收,但也是一个生命周期的终结,中国人很早就能理解生与死的对立和连接。我们想象的西王母就掌握着生死大权,既是生命的收割者,也是生命的赐予者。

这是一个在中国家喻户晓的神话,射下了九个太阳的羿向西王母求得不死药,交给妻子嫦娥保管。没想到徒弟逢蒙心生不轨,试图将药偷走,刚好被嫦娥撞见,逢蒙就想杀她灭口。情急之下,嫦娥吞下了不死药,随后便出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她突然飞升起来,越飞越高,一直飞到了月亮上。这可能是中国人关于不死的极致想象,也是中国神话里少有的带着悲剧色彩的浪漫故事。

当然,普通人想求得不死药困难重重。西王母居住在神山中,有一只三青鸟每天为她取食,一般人很难找到她。神话如同诗歌或者音乐,它让面对死亡或寂灭而绝望的人获得安慰和希望,它揭示出一种潜在的秩序,让人接受肉眼可见的无望和无常背后还有价值和意义。只要三青鸟还在飞翔,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如果我们回到那个时代,应该会为自己感到骄傲。以造神的方式,中国人以独特的思维架构起一套指引生存的解释体系,可以坦然面对昼夜交替、四季轮回,面对冷暖、饥饱、善恶、凶吉以及生和死。

在中国人的思想版图中,这已然是一片特别的山海。向下,是渤海之东的归墟,那是冥界之门,是人死后的去处;向上,珠玉之树丛生,奇花异果遍布,那是神的领地,是人永生的乐园。

修仙、通天成为中国本土宗教产生的基础,当然这是很久以后的事。而在那个源头上的中国人,打通了天上、地下和人间,他们用这样的方式,为生命找到秩序,为灵魂寻到归属,为精神架设起天梯,人始终都是真正的主角。


湘君和湘夫人都是什么神?

传说,她们是帝尧的女儿,即娥皇与女英,都嫁给了舜。在南巡时,舜驾崩于湖南永州。二妃听闻悲痛不已,携手投江而死,化为湘水之神。

(来源:解说词整理来自芒果TV纪录片《中国》,如有侵权,请联系后台进行删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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