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从政者的智

我读《论语》（132）

雍也篇

樊迟问知。子曰：“务民之义，敬鬼神而远之，可谓知矣。”问仁，曰：“仁者先难而后获，可谓仁矣。”

述而篇

子不语怪力乱神。

什么是从政者的智

樊迟向孔子请教是什么是智，孔子说：“务民之义，敬鬼神而远之，可谓知矣。”务，致力于某事。义，宜也，适合、适当。普遍认为，这时樊迟是在做了季氏家宰的冉有手下做事，管理一些政务。孔子就从从政的角度回答了他，致力于人事最适宜的方法就是敬畏鬼神而又离他们远远的，这就是智。

孔子一向“不语怪力乱神”（《论语·述而》），认为“祭如在，祭神如神在。”（《论语·八佾》）要“敬鬼神”，在这里关键是一个“敬”字，不在于敬畏什么，而在于人要有敬畏之心，要有所顾忌，做事时要对得起良心，晚上睡觉时才不怕鬼敲门。没有敬畏，人就会无所顾忌，为所欲为，什么不正当的事都干得出来。

很多人迷信鬼神，把个人的祸福寄托于鬼神，事事求鬼神保佑。孔子认为，可敬鬼神，但要远离他们，不要沉迷。《孔子家语·五仪》记载了鲁哀公与孔子的一段对话，鲁哀公问孔子，国家的兴衰存亡和吉凶，确实是由天命决定的而不由人吗？孔子说：“存亡祸福皆己而已，天灾地妖不能加也。”他说，存在与灭亡、祸患与福祉，都是取决于自身，而不是外力强加的，也就说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天命上，还要靠自身的努力，出了问题也从自身找原因，不要把过失归咎于天命。

不要依赖鬼神的思想在孔子同时代的左丘明的《左传》中也有反映。《左传·桓公六年》记载，强大的楚国入侵弱小的随国，随侯被楚国佯弱败退的假相所迷惑，想主动追击，季梁劝他不要上当，随侯说自己供奉丰盛一定能取得神灵的保佑，肯定能打胜仗，季梁说：“夫民，神之主也。是以圣王先成民而后致力于神。”季梁告诉随侯，老百姓才是神的主人，圣明的君主都是把百姓的事办好了，然后去祭祀神灵的。言外之意，老百姓才是真正的神，要想得到神灵的护佑，首先为老百姓谋利益，让老百姓满意了，神灵才会保佑统治者，让百姓满意比让神灵满意更重要。

《左传·庄公二十三年》：“国将兴，听于民；国将亡，听于神。”国家兴盛是因为听信百姓，不听信百姓而听从于神灵时，国家就快要灭亡了。告诫统治者，治理国家首先不是听从于神灵，而是要办好百姓的事情，顺应百姓的意愿，当国家出现衰败的迹象时，要从挽救民心入手，而不是祈求神灵的保佑，不重视百姓求神灵也没有用。

从“敬鬼神而远之”到“民者，神之主也”，反映了我国早期民本思想从敬鬼神到敬百姓是一个飞跃，认识到人民与国家兴衰休戚相关，得民心者才能得天下，民心才是最大的政治。

先难而后获谓之仁

樊迟又向孔子请教仁，孔子说：“仁者先难而后获，可谓仁矣。”关于这段话，有两种解释，都有道理。

一种解释比较通俗，就是只有经过艰苦的努力，然后才有收获，这是一个很浅显的道理。凡事都是先做起来，不要先去计较结果。如果一开始就考虑结果，就会顾虑太多，束手束脚，影响行动力，最终会因为困难重重觉得难以达成目标而主动放弃。只管耕耘，不问收获，辛勤耕耘可能因为外力因素没有达到想要的结果，但不耕耘绝对是没有收获的。

另一种解释是从为政的角度来说的，是照应前面樊迟问智，意思是为政者遇到困难时要冲在前面，功成名就时退到后边，像孟之反那样，明明殿后是把危险留给自己的表现，却说自己不是想立功，而是自己的马不争气，跑不快，落到了后边。

第二种解释比每种解释站位要高，作为执政者要有“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为民情怀，这也是中国士大夫阶层为民请命的优良传统，在当今社会仍然具有现实意义。

“先难而后获”，用现在的流行语言解释就是“功成必定有我”和“功成不必有我”。伟大的事业需要每一个人的付出，成功的事业中要有自己的一滴汗水，一份努力，一份贡献；功成在谁并不重要，要不居功，不抢功，这才是领导干部应有的担当精神和精神境界。

当今中国正处于改革攻坚期，领导干部要树立正确的政绩观，要以“功成必定有我”的历史担当和“功成不必在我”的精神境界，既要做出实实在在的政绩，又要不居功自傲，表现出共产党人的高尚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