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山巧遇刘海粟

刘海粟先生是我国20世纪杰出的美术教育家和艺术大师，中国新美术运动的开拓者。我国著名剧作家、评论家柯灵先生说过：“治白话文学史，不能无胡适、陈独秀；治新文学史，不能无鲁迅；治新电影史，不能无夏衍；治新美术史，不能无刘海粟。”刘海粟先生在美术教育道路上的探索，无论是美术创作、艺术理论，还是他“勇于变革、敢为人先”的艺术思想，在20世纪中国现代美术发展进程中，都为世人留下了一笔笔浓墨重彩的时代印记。

知晓刘海粟（1896年3月16日—1994年8月7日，江苏常州人）是在学生时代，我在师范学美术课时期，当时印象较深的是他在青年时创办上海美术专科学校，开设人体写生课被孙传芳通缉之事。后来读了柯文辉著的《刘海粟传》才对刘海粟先生的人生成就有了进一步的深入了解。

刘海粟自幼读私塾，酷爱绘画，1912年刘海粟16岁就与乌始光、张聿光等同仁一起创办中华民国时期正规的美术学校，19岁时首次设立人体写生课，39岁时完成油画代表作——“南京夫子庙”，并在25岁至40岁期间陆续发表出版了《日本新美术新印象》《欧游随笔》《十九世纪法兰西美术》《中国绘画上的六法论》等多本译著和论著，为近现代美术教育作出了积极贡献。刘海粟在20世纪初东西方绘画思想交流的大背景下，他既受中国传统文化熏陶，有良好的中国文化根基，又在中国新文化运动思想浪潮冲击下，有志于力挽中国绘画长期以来抄袭模仿的颓风，探索西方文化艺术创作上不拘细节、自由奔放、新鲜泼辣的新兴绘画风格，力求中西文化艺术融会贯通。

刘海粟在艺术人生道路拓荒前行时，最重要的是得到蔡元培先生对他的支持和提携，帮助他到欧洲考察艺术和举办柏林中国画展。他曾说，“世无蔡元培，便无刘海粟”。在旅欧期间，刘海粟游历了意大利、德国、比利时、瑞士等国的名胜古迹，观赏了希腊、罗马文艺复兴时期的杰作，临摹了塞尚、德拉克洛瓦、伦勃郎等名画，与毕加索、马蒂斯等画家交游论艺，创作近三百幅油画风景、景物、人物与写生作品，两次入选法国秋季沙龙，在德国、法国举办个人国画展，获得了空前的声誉，为后来从艺事业奠定了良好基础。解放后曾任华东艺术专科学校校长，南京艺术学院院长、名誉院长，上海美术家协会名誉主席，中国美术家协会名誉顾问，第三、四、五、八届全国政协委员，第六、七届全国政协常委。被英国剑桥国际传略中心授予“杰出成就奖”，意大利欧洲学院授予“欧洲棕榈金奖”。

我在黄山巧遇刘海粟先生是在1988年7月下旬，是刘海粟先生以93岁高龄十上黄山写生作画时。那时黄山风景区门票2元，价格便宜，带学生夏令营活动是学校团委较好选择。1988年7月26日，我与参加马鞍山市教育局优秀学生夏令营师生们一同登上黄山北海景区时，意外地看到许多人在围观一名老人在作黄山写生画，凑近一看是刘海粟先生和夫人夏伊乔女士，欣喜万分。

我立马用相机把学生们观看刘海粟先生作画的场面拍下来，一边找出随身携带的黄山明信片，想趁他们休息时请刘海粟先生签名纪念，我静静观看刘海粟先生作画，只见他仔细地观摩眼前的黄山美景，静思后在画布上认真地用画笔勾勒出黄山景观的线条，涂上不同色彩的颜料，美丽的画作在他的手上渐渐地有了生动气韵。观看刘海粟先生作画近1小时，见他在坐椅上休息放松时，我上前想请刘海粟先生签名，被他身边工作人员劝退。我说我们是慕名想请刘海粟大师签名作个纪念，没曾想这名工作人员竟然说：“刘海粟大师签一个名值1万元，不可能给你们签名的。”可能是他的粗暴声音过大，惊动了一旁的夏伊乔女士。夏伊乔走过来问我有什么事，我说：“夏老师好，我对刘海粟大师十分仰慕，想请刘老师为我签名留念。”她说：“刘老师年纪大了，作画很疲惫，正在休息。我帮你签个字，行吗？”我表示感谢，将手上的黄山明信片递上，她认真签上“夏伊乔，一九八八年七月二十六日”，成为我三上黄山邂逅刘海粟、夏伊乔夫妇十上黄山时的珍贵见证。后来，刘海粟先生作完画后，由黄山轿夫抬他回宾馆，刘海粟不时挥手向围观群众致意。

夏伊乔女士平易近人、待人处世的宽容之道让我十分感动，她的签名也让我一直珍藏。她身为印尼富商的千金小姐，也酷爱绘画，在刘海粟最困难时能赴上海和刘海粟结婚，并生育三个孩子，陪同刘海粟走完最后人生，确有她的智慧、聪颖和贤惠，也正如刘海粟先生在《老梅香馥自年年——谈我的爱情生活》中写道：“夏伊乔开诚相见，以诚相待，使我前妻的孩子刘虎、刘豹、英伦和刘麟得到了温暖。以后，伊乔也生了三个孩子——儿子刘虬和女儿刘虹、刘蟾。更重要的，我不仅没有后顾之忧，有更多精力去奋斗，并且在我的艺术与生活道路上，有一个可以及时提醒我和我同甘共苦的伴侣。”

刘海粟先生对黄山十分钟情，刘海粟在《黄山谈艺录》写道：“艺术表现应该像蚕吃桑叶，吐出来是丝。要画山则灵之，要画水则动之，得笔墨之会，能絪缊之兮。”从1918年第一次登山时就说“黄山教育我认识了美，我拜黄山是我的老师”，后制印一方“黄山是我师”。1988年7月12日第十次投入黄山怀抱前，曾誓言“年方九三何尝老,劫历三千亦自豪。贾勇绝顶今十上,黄山白发看争高。”他在70年十上黄山笔记中写道“深入黄山，表现黄山，跳出黄山，拥抱黄山，吞吐黄山，心和黄山风风雨雨一齐跳跃,和奇峰怪石一起创造。”他在十上黄山的59天里，神奇般地创作了56幅作品，他那时充满了创作激情，每每被黄山瞬息万变的云海所激动，他深情地说，“我爱黄山，画天都峰都画了好多年，它变之又变，一天变几十次，无穷的变化……我每次来，每次都有新的认识，有画不完的画。”黄山云海的奇幻变化给了刘海粟艺术的灵感，刘海粟以“不息的变动”创造了无限的新黄山。他曾言：“朝朝暮暮山常变，暮暮朝朝人不同。山越变越美，人对自然美的理解及表现手法也越变越新。”在“黄山画”上题款：“黄山天下奇，黄山天下秀，昔为黄山师，今为黄山友，黄岳三千仞，云烟走龙蛇，铁笔写春秋，九州同讴歌。”所作黄山图博取传统精华而不泥古，注重写生，师造化而又欺造化，豪放、劲拔、朴藏多姿的画风，无不让世人折服、感叹、敬慕。

他毕生从事美术教育和创作，对中国画、油画、书法和艺术理论都有精深造诣，在中国画中擅山水、花鸟、走兽，喜作泼墨泼彩法。晚年多以黄山为题材，画风豪放奇肆，苍莽劲拔，醇厚朴茂，多彩多姿，卓然自成一家，在国内外享有盛誉。

刘海粟和夏伊乔夫妇共同向国家捐赠了973件藏品和作品，主要捐给了上海刘海粟美术馆、南京艺术学院和常州刘海粟美术馆，为中国文化宝库留下不朽的艺术财富。

中国邮政曾两次发行过刘海粟黄山绘画邮票。2016年3月16日，为纪念刘海粟先生对中国绘画艺术的特殊贡献，中国邮政发行《刘海粟作品选》特种邮票1套3枚，选取“江山如此多娇、墨荷、黄岳人字瀑”三个题材内容。

2016年3月19日，安徽黄山市还举办刘海粟诞辰120周年书画品鉴活动，制作了《刘海粟作品选》邮票首发暨刘海粟诞辰120周年纪念封戳，并邀请了刘海粟先生的小女儿刘蟾、弟子等多位国内知名画家到场开展交流活动。黄山市邮协方来顺先生为我寄来由刘海粟女儿签名的邮票纪念封，也是对当年巧遇刘海粟十上黄山作画的一种纪念，更要感谢夏伊乔女士的厚爱签名。如今刘海粟、夏伊乔均已仙逝，在夏伊乔逝世10周年之际，写作此文以缅怀纪念。

作者：李迅

资料图：党史学习教育官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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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王婧 二审：徐海生 终审：肖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