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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家乡土炕情

悠悠家乡土炕情

 

 

 

前不久,老家的侄子来电话说,他孩子腊月在家举办婚礼,要借用我闲置的屋子烧水、做饭、待客。回老家参加完侄子孩子婚礼的那天,当家的亲人执意挽留下要我在家住一宿。是的,这些年来自父母过世后,很少在家留宿了。那天晚上,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几个发小,坐在白天待客烧了一天的热炕上说啊,笑啊,闹啊,当送走谈天说地聊不尽话语的伙伴们后,天已麻麻亮了。

躺在土炕上,一股暖暖地、散发着泥土味道的热流涌入了肌体,此时,我似乎躺在母亲温暖的胸怀里,享受着母亲抚摸、拍打、撒娇、嬉闹和在土炕上爬行,在土炕上迈步,在土炕上咿咿学语,那被爱包容伴我成长一幕幕温馨、踏实的土炕情愫,唤起了一种久长的记忆与思索。

儿时的冬天那时是很难熬的,在滴水成冰的三九天,凛冽的风在北方广阔的平原上肆虐起来,那寒风不时将窗户纸吹得“古达、古达”得鸣叫,将屋门刮得“咣当、咣当”作响,在这四处透风的土坯房里,那时的农户人家度过这漫长的寒冬,全凭着散发着无限热度的土炕了。家家一天三顿饭灶火不断,烧柴的热气和炊烟,缭绕在土炕下面那四通八达的烟道中,把土坯熏烤成了滚烫的炕头,常温的炕体,冬季的土炕那是全家人最温暖、平静的港湾。

寒冬的清晨,我们姊妹几人都懒在暖融融的被窝不肯起来,这时母亲已做好了早饭。从我记事时,我家每天早晨照例都演出重复而温馨一幕。

“孩子们,该起来吃饭了。”母亲边喊边把我们在一夜寒冷中侵透冰凉的棉衣、棉裤翻过来,掀开炕头的大褥子,平铺在炕头上,用炕的热量驱走衣服的寒气。

“衣服暖和了,快、老大快起来。”母亲这时边说边麻利地把衣服又翻过来,撩开老大的被子,老大顺从地穿上衣服。我是在家排行老三,每次起床我都是最末一个,挨节的妹妹每天都有意见,说母亲重男轻女,偏向小子。等妹妹穿好衣服后,母亲把我的衣服暖在炕头上,我还要让母亲说上百听不厌的那首儿歌后再起来。于是,母亲边拍打着我边笑吟吟地唱到“花喜鹊,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

“还要说一个。”我撒娇地说。

“小老鼠,上灯台,偷油吃,下不来……,好了,快起来吧”。母亲边说边帮我穿好衣服。

就这样,每到寒冷冬季的清晨,我穿上散发着土炕热度棉衣,吸允着母亲佛面那熟悉,充满爱意的气息起床了。这沁人骨肉的温暖,这缠绵的记忆是永生的留恋。

家的炕头是年迈奶奶在冬季的白天,那是家人谁也不可侵占的位置。在整个冬季里,她将三寸金莲小脚相叠,两腿弯曲交叉平放,盘腿而坐,她将一床小棉被围在胸前盖住腿上,以一家之主威严的身份,在炕头上料理和指挥着家中的大事小情。每当奶奶发话了,父亲和母亲都陪着笑脸,唯唯诺诺的答应着。每当她呵斥着做错事的姐姐和妹妹后,姐妹俩就抹起眼泪,不声不吭躲在炕头的另一端冷漠的撇奶奶一眼。在我的记忆中,奶奶对我是关爱有加的,她从来没有训斥过我,就是她盘踞在热炕头的领地,我是可以和她共享的。有一次下雪了,我在雪地里疯玩,鞋子和衣裤都湿透了,母亲把我从外面抱回家来,奶奶见状她起身让出了那热炕头,大白天我脱了个精光盖上棉被,在炕头上享受着土炕那绵绵的从屁股、后背通向全身的热力。

土炕是和锅灶相连的,灶台使家人世代繁衍生息,延续血脉,土炕让家人得到了灵魂的歇息,躯体和精神上的抚慰,有了灶台烟火的弥漫和升腾,便有了土炕温馨和浪漫。所以,农家把灶台和土炕都看做是至高无上的圣地。从我记事时,大年三十晚上,母亲虔诚地拉着我给灶王神和炕神上香、磕头。

“去点两支蜡烛。”母亲吩咐我。于是,我小心翼翼地点燃蜡烛,待蜡烛的火苗旺了起来时,把火苗头朝下,滴上几滴已融化的蜡液,迅速将蜡烛凝固在灶台上、炕沿上。然后我也学着父亲、母亲的样子,双手合一,跪下分别给灶神、炕神磕几个响头。

春节过后,在二月二“龙抬头”那天的黎明,当我们还在睡梦中时便被父亲用竹竿敲打的声音惊醒了。

“二月二,敲炕头,金子、银子往家流。”

“二月二,敲炕沿,蝎子、蜈蚣不见面。”

也不知从哪年开始,每年的二月二那天的早晨,每当父亲敲打后,我还要从被窝了爬出来学着父亲的样子,一遍遍地敲啊,念啊,直至母亲说,好了,好了,我方才罢休。那时我年龄尚小,纯真孩童只是顺从大人的吩咐,且带着好奇的心态对待这些世代沿袭流传下来民风民俗。殊不知这是淳朴的家人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希冀,对一代又一代生命福祉的期盼。

土炕不光是农家孩提童稚喜闹相腾的摇篮,更是新婚燕尔洞房花烛夜美妙的温床。在我还小的时候,当家的一个晚辈结婚,主家邀请儿女双全的母亲晚上给新人铺炕,那天,我和众多闹洞房的乡亲们,在笑声中领略了这因“土炕”引发的乡俗乡情。母亲手持一把小扫帚,面带笑容边扫边念唱起来。

“扫炕头,扫炕角,不缺吃来,不缺烧”。

把新被褥铺好后,母亲扫被子的两面又念道。

“先扫里,后扫表,又生闺女又生小”。

“扫扫柜,生一对,扫扫箱,生一筐”。

这时闹洞房有人说:“生一筐,别是生一筐小猪吧”。

“哈哈哈、哈哈哈……”。

铺炕仪式结束后,长辈谢客了,洞房恢复了平静,一对新人的洞房花烛夜便从土炕开始,揭开了温馨浪漫的盖头。

多少年过去了,那闹洞房的情景,还有乡亲们那开怀的笑声一幕一幕仿佛就在昨天。

天大亮了,我又像小时候一样懒在炕不愿意起来,身子下面,那久违的热量,使我全身血液流淌,筋骨舒爽,嗅闻着灶火烧烤那特有的馨香,是那么的依恋。难怪有多少游子和文人墨客,就是相隔万里,也割舍不下对家这灵魂深处的思念。被誉为“诗仙”祖籍甘肃的李白远离家乡时,在《静思夜》中写下:“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的诗句。被称为“千古第一才女”山东籍的女词人李清照颠簸流离在南方,写下了《菩萨蛮》:“故乡何处是,忘了除非醉”的怀乡之情。当代作家老舍在《宗月大师》一文中写到:“我们的小屋,破桌凳,土炕”;著名作家刘绍棠在《本命年的回想》文中精彩地写道;“一捆捆柴禾捅进灶膛里,土炕烫得能烙饼。”

是啊,家乡的土炕不仅是托举着一家老小昼憩夜寝宽敞温暖的手掌,而是游子的根,一种牵挂,一份亲情,要用一生的时光,回味咀嚼其中的味道,那又浓又酽,悠悠的的土炕情更是心灵的归宿。

 

写于2014年1月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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