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写了盖茨比为什么爱黛西，这次还是回到文本，来谈谈小说本身吧。
（资料图：电影《了不起的盖茨比》剧照。编辑配图，图片来自网络。）
最流行的评价来自诗人兼评论家T.S.艾略特，他对《了不起的盖茨比》评价甚高，认为它是自亨利·詹姆斯以来美国小说迈出的第一步。短短不到两百页的篇幅，却是一本我少年未能完成的阅读，始终觉得盛名之下，多少略有单薄，长处是善用象征，短处是戏剧化，那么，其书其人经久不衰魅力何在呢？
每本书都自己有命运，一旦写出，其意义也在自我生长，作者的效力就降低到最低，读者的理解也成为新的内容。虽然今人都把《了不起的盖茨比》作为美国二十年代爵士时代的生动写照，可当年出版时销量并不佳。即使司各特·菲茨杰拉德自己，对此亦感困惑和受伤害，但是海明威等人当时就意识到这是一部杰作，而菲茨杰拉德本人对小说的质量本身还是有信心，感到“既害羞又高兴”。
那么，爵士时代是怎么样的时代呢？这里引用译者巫宁坤的后记，这一时代一般指一战以后，经济大萧条以前的约十年的时间，菲茨杰拉德被称为爵士时代的“编年史家”和“桂冠诗人”，他自己评价“这是一个奇迹的时代，一个艺术的时代，一个挥金如土的时代，也是一个充满嘲讽的时代”。
这些描述听起来是否有亲近感？这几乎是所有变动时代的集体情绪所在，旧的已经毁灭，新的还没建立，希望在远处，迷茫在当下，大多是高度都市化之后才有的情愫。难怪无论读过还是没读过，人人都道美国梦，哪怕只是近日都市新闻用来比拟一下高价之下买房到手的复杂心情，“一句我们生活在盖茨比的时代”，貌似时髦又方便。
回看这部小说在国内的流行，多少是因为村上春树的小说《挪威的森林》，书里的主角如是盛赞，“《了不起的盖茨比》对我始终是绝好的作品。兴之所至，我便习惯性地从书架中抽出《了不起的盖茨比》，信手翻开一页，读上一段，一次都没让我失望过，没有一页使人兴味索然。何等妙不可言的杰作！”
很多人或许因此去阅读菲茨杰拉德，但真正热爱的少之又少，毕竟村上春树和菲茨杰拉德风格不同，正如村上春树推崇菲茨杰拉德的名言，“如想叙述与众不同的东西，就要使用与人不同的语言”。村上多年也是在追求“自己的故事自己的风格”，两人作品很难说类似，不过某些情绪却无不相同之处：迷茫比肩惆怅，绝望并存希望，反叛共生妥协，享乐同时厌倦。
这是一种非常都市化的感受，从社会学上也有证据。有日本学者藤井醒三研究村上春树文学在不同城市传播路径，发现其符合时间点上的顺时针原则，依次是从台湾、香港而上海、北京，从南而北，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城市背后，或许反映的是不同城市的现代化时差。
菲茨杰拉德的小说流行传播也离不开时代的物换星移，不过两本小说的发表时间点对比也不乏很有趣的地方。我的观察则是将菲茨杰拉德和村上春树放于他们身处的时代周期来看，两本伟大的著作都发表在两个社会的烈火烹油之际，却能够透视出即将到来的零落成泥。《伟大的盖茨比》发表于1925年，是沸腾的二十年代的顶峰，而一切都在1929的大萧条年代中灰飞烟灭，至于村上春树的《挪威的森林》，则是写于1987年，也恰是日本风头最盛的时代，甚至喊出“日本第一”，最后却在90年代之后步入“失去的二十年”。
这是巧合，但这两部小说的流行，背后也有其不同时代读者尤其是青年的集体呼应。能从繁荣巅峰看穿萧瑟低谷的可怕预感，大概只有小说家能够敏锐细微而不自觉地感受到。
回头思考，美国梦（甚至可以包含日本梦）就算灰飞烟灭，尚有《了不起的盖茨比》作为浮华时代的挽歌一曲，对比当下，除了层出不穷转瞬即逝的神奇新闻段子，我们的年代能留下什么呢？眼下的现实确实太过沉重，似乎也挤压了创作者的想象力。个人感觉国内作家或许最缺乏的不是描写沉重，而是展示轻盈，即使国内最好的小说家似乎也面临这一困境。
从社会发展阶层而言，中国可能还没到达上述的美国甚至日本的那一阶段，即使日后到了，我对于能否产生《挪威的森林》这一级别的作品也很怀疑，更不用说《了不起的盖茨比》。即使仅仅从理解而言，或许国内还没有到普遍接受菲茨杰拉德的时候。
附，文中书籍相关信息：
《了不起的盖茨比》
作者：（美）弗·司各特·菲茨杰拉德
出版社：上海译文出版社
译者：巫宁坤/ 汤永宽/ 萧甘
出版年: 2006-8
ISBN：9787532739851
《流动的盛宴》
作者：（美）海明威
出版社：上海译文出版社
译者：汤永宽
出版年：2009-1
ISBN：9787532746439
《崩溃》
作者：（美）弗·司各特·菲茨杰拉德
出版社：上海译文出版社
译者：黄昱宁 / 包慧怡
出版年：2011-3
ISBN：9787532752171
《无比芜杂的心绪》
作者：(日)村上春树
出版社：南海出版公司
译者: 施小炜
出版年：2013-4
ISBN：9787544264839
（责任编辑：余江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