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2018年6月9日，是广州南越文王墓发现的35周年。在35年前的今天，一个意外的发现，揭开了发掘岭南地区规模最大、出土文物最丰富，又是全国发现年代最早的一座彩绘石室墓——南越国第二代王墓的序幕……本文节选自麦英豪、黄淼章等考古成员所著的《广州南越王墓》，接连几天，将给大家讲述南越王墓发掘前后的故事。
1983年，羊城六月，骄阳似火。
在广州市老城区北面解放北路越秀公园西侧的象岗山，广东省政府办公厅准备盖几栋宿舍大楼，建筑工人正在忙碌地发掘大楼的基础。突然，“轰”的一声，以为民工的锄头碰上了硬物，震得虎口都发麻了，低头一看，发现锄头下露出了一块石头，于是向周围扩展，下面居然有巨大整齐的大石板，一块块连成片。工人们挖开了一条石缝，下面黑洞洞的，似乎是一座地下建筑。
南越王墓与城区位置关系图
霎时间，围拢的人越来越多，大家七嘴八舌，有人说是防空洞，有人认为是当年日军侵华占领广州时筑的地下军火库，也有人说是过去有钱人家挖的秘密窖藏。纷乱之中，很快就有人找来了十字镐和铁锹，正要准备把大石撬开。这时，省政府办公厅基建工程人员闻讯来到现场，他们中有一位基建科长邓钦友，他是一位业余文物爱好者，平时喜欢翻阅《文物》和《考古》杂志。他立即制止了民工的冒失行为，他怀疑象这是一座古墓，但因时间已晚，挂上电话时考古人员已经下班了，他非常焦急，担心现场被破坏，于是向派出所和接待办事处报告了古墓发现情况之外，还安排了6个工人在工地值班。由于他的极端负责，现场得到了很好的保护。
邓钦友给发掘队长讲述古墓发现时的情况
（右起：邓钦友、麦英豪、黄展岳、杨式挺）
6月9日上午，文管会办公室的工作人员上班不久就接到了象岗工地打来的电话，报告了前一天下午发现的情况，请立即派人到现场处理。文管会考古队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有报必查。凡接到举报发现古物的线索，考古队员都十分重视，他们说，宁可白跑百次，也不要放过一次。
我（麦英豪）因为这天上午要参加文化局召开的一个会议，派出了小冼（锦祥）、小陈（陈伟汉），后来加上小黄（淼章）3人去了解情况。不久，接到小黄的电话：“老麦，发现大石板的范围很大，很平整，其中有石缝可以看到下面真的是势头建筑，围观的人很多，详细情况未名，你赶快来。”当我推着自行车沿着上象岗的沙石路来到工地，第一眼是遍地红黄色的沙土，已开挖的三竖一横像个“山”字的4条墙坑下，都有大石板露出，覆盖在石板上的土是经过分层夯打的灰黄色沙质土，异常坚硬。这时，小黄正趴在石板缝处向下观察，“看到什么吗？”我问。“有一堵石墙，下面好像有个大铜鼎，老麦，你来看。”小 把位置让给我。因时近中午，下面漆黑一团，借助强烈的直射阳光，在石墙壁面有一点发射光线，音乐见到一个侧卧的铜鼎。这时围观的人愈来愈多，看来白天勘察实在不便，经与工地办公室商定，把现场暂时封存保护，待到晚上我们再继续探查。
晚上9时，我们骑上自行车直奔象岗工地，邓科长和驻工地的几位工程人员也许是出于好奇，早已等着我们。把白天封护在石缝上的木板与沙土揭去之后，再从石缝的另一端用竹签沿着石板边沿清理，很快就捅出一条2米多长的尖状窄缝，其东头最宽处有30厘米。当一支装有4节干电池的手电筒伸到石缝下，专注的两眼随着手电筒的光柱移动，铜鼎看得清楚了，使我大吃一惊，有点不大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一个造型巧究的战国年间的楚式铜鼎啊！
麦英豪当年在石缝中所看到的前室情形
这时，哪顾得上身上衣服的整洁，干脆全身趴在地上，脸部尽量靠近石缝。这样，视线扩大了，离铜鼎不远处还有三足小罐、大口罐等几件陶器，这是西汉初年南越国时期的越式陶器。把手电方向一转，照射在西边石墙上朱墨两色彩绘的云气纹，东边石墙上也有，多么酷似楚国漆器上的云气纹图样。“好家伙，这是一座南越大墓！”我一时控制不住，兴奋得大声叫起来，小黄他们也围拢过来，一个个趴在地上轮番地“朝拜墓主”。
就我们目前所知，这样大型的石室墓，过去在岭南地区是从未见到过的。能拥有这么大权利和财力建造这座大墓，墓主的身份一定非凡。作为广州市的田野考古工作人员，我们对洛阳、西安等几处古都的同行十分羡慕，老祖宗的偏爱，给他们留下了众多的文化遗产，不用说秦俑坑跻身世界八大奇迹，就是马王堆汉墓的发掘，曾侯乙墓的发现，已令我们望尘莫及，就是与我们相邻的广西，也有贵县罗泊湾一号大墓的发现，出土数以百计的青铜器及竹木器等，引起国内考古界的瞩目。广州地区至今虽已发现数以千计的汉墓，但大墓却不多，而且有不少已被盗过。今天，这座南越国时期的石室大墓，会不会就是我们踏破铁鞋无觅处的南越王陵呢？
正当我们陶醉在发现了可能是南越王陵的一座大墓时，趴在另一侧地上“朝拜墓主”的小冼从最宽的石缝处引颈内望，手电筒照到石室南面有成堆的沙土卸入，其前有一道厚大的石门，张开了口子，一扇门板已向里斜倒，沙土就是从这道口子流进的。小冼好像从炽热的火炉旁一下子掉到冰窟窿一样，打了一个寒颤，大声惊叫起来：“不好了，这墓早已被光顾了！”大家感到一惊，随后都察看到再开了口的石门后面，沙土堆成斜坡状。又在这道宽阔的石缝下看到第二道紧闭的石门，但门上的铜铺首只存一个，另一扇门上的铺首不见了，只留下一个印痕。这是一个可怕的不祥之兆，看来，历史上的盗墓者早已捷足先登了，我们刚才兴奋至极的心情一下子又像灌了水银一样的沉重。
未完，待续……
编辑：霍雨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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