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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红钢城的24小时 纪念武汉最后的“城中之城”

hōng         gāng         chéng



在武汉,有一个区域总是显得和其他区域不同,那就是青山。在武汉有一个说法,“青山人的普通话是最土的,说起话来要拐十八个弯”,于是就有个了特别的称号——弯管子普通话。


而说起“弯管子”普通话的由来,就不得不提到一段波澜壮阔的岁月。大家都知道武汉长江大桥是新中国建设初期留给武汉的一份“大礼”。其实,同时期,青山也建立起了一座“城中之城”,那就是如今的“红钢城”!

 


这是一片红砖红瓦结构、三层尖顶、带点俄罗斯风情的红房子,据说以前是一个荒凉的小渔村。

 

1954年,毛主席批准在青山区建立武汉钢铁公司,并由当时的苏联援建,留下了这片独具特色的建筑群,于是便有了一个颇有视觉冲击的名字——“红钢城”,官方的界定是东以青山港为界,西以建设七路为界,南以武九铁路为界,北临长江。



 “红钢城”始建于1955年,集中分布于红钢城片和红卫路片。这是一片红砖红瓦结构、三层尖顶、带点俄罗斯风情的红房子,后来发展到了十六个街坊。提起“红房子”,对于生长在青山的武钢子弟来说,那就是整个童年。这些跨越半个多世纪的红房子,配有厨房、厕所,在50年代的社会条件下,住在红房子,就相当于住在豪宅。

 

随着城市的发展与岁月的洗礼,“红房子”早已显得破落不堪了。2016年9月20日,武钢与宝钢正式合并,新中国第一家特大钢厂武钢也退出了历史的舞台,而“红钢城”作为青山区的核心,也正式踏上了拆迁改造的道路。

 


如今,“红钢城”的大半都已经拆除,其余的大多也已经完成了搬迁。在这个寒冷的冬季,柒月踏上了“红钢城”的土地,记录下了属于它的24小时。

 


初到青山,没有想象中的繁华,却也没有想象中的破落。随意走进路边的小公园,钢铁的雕塑颇为显眼,透露着工业的厚重与钢铁的气味,单调又充满浑厚,暗示着这里与钢铁的不解之缘。远处,就是正在施工的和平大道,昔日繁茂的法国梧桐早已不见了踪影。

 


走下公交,柒月发现,与武汉很多地方不同,同行者当中老年人的比例明显大了不少,而这其中就有很多当年从全国各地汇集而来的第一代“武钢人”。

 


下了车,柒月向着红钢城的方向随意行走,首先走进的是红钢城六街坊。六街坊是红钢城最早修建的街区之一,1957年就投入使用了。

 

虽然如今的六街坊依然充满了浓浓的生活气息,但是墙上张贴着的改造公告依然提醒着柒月一个残酷的事实,这里即将消失。

 


在六街坊门口,柒月偶遇了正在散步的卢爷爷和丁奶奶,年过八旬的他们就是第一代“武钢人”,也是“六街坊”的老住户。

 


卢爷爷是天门人,初中毕业后进入了黄石技校,之后就成为了武钢的一份子。那时的他,绝对是工人中的知识分子,还有人打趣的叫他“秀才”。从20出头的小伙子到耄耋之年的老人,他把自己的一生奉献给了武钢,为了响应当年的计划生育号召,都没有养育子女。

 

卢爷爷回忆道:当年自己是看着红钢城建起来的,红钢城的质量是极好的,最好的地段,最好的房子,最好的地方才造就了如今的“红钢城”。苏联人监督下建的“红钢城”,所有的砖都是经过检测的,质量很好,90年代的从工人村搬入红钢城的时候,用卢爷爷的话就是说“进城了”!

 


如今红钢城即将改造,卢爷爷充满了不舍,他说很多老武钢人对于红钢城充满了感情,也充满了不舍,他说自己在这里住了一辈子了,早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生活,虽然如今看上去,红钢城显得有些破旧了,但是“哪里也比不上家”呀!

 


告别了卢爷爷和丁奶奶,走过天桥,迎面而来的就是青山百货商场,这里曾是青山区最早的百货商场,也是青山人民都知道的地标性建筑,规模算不上太大,却叱咤一时。如今,随着时代的发展,它已经显得有些跟不上时代了,顾客稀稀拉拉的,连招牌也黯淡了不少。

 


因为和平大道正在施工,柒月绕了一个弯,却发现了一家远近闻名的炸鸡。别看这家名叫味味美的炸鸡看起来不起眼,但是二十年前就是这家店,用它的物美价廉,硬生生把旁边的青山第一家肯德基逼到了关门。


 

闻着扑鼻的香味,柒月忍不住跑去买了一对鸡翅,贴心的店员会专门加热一下,所以拿到手里还是热热的,一口咬下去,微微带着一些甜辣,肉香四溢,味道极佳。


 

吃罢鸡翅,继续向着长江的方向前进,渐渐进入了“红钢城”的核心,越来越多的瓦砾出现在眼前,仿佛诉说着“红钢城”的旧时光,不知其中藏着谁家的回忆。

 


再往前,柒月终于看到了另一处依然矗立的“红钢城”,不过也已经被高高的围墙所阻挡,一次次的提醒着柒月,“红钢城”可能真的即将消失。

 


为了能够俯瞰传说中形如喜字的“红钢城”,我登上了位于八、九、十二、十三街坊交界的十字路口旁耸立的一栋十层住宅楼的楼顶,而它的三面刚好面对的是如今“红钢城”不同的状态。

 


在楼顶上向东看去,就是已经搬迁打围却未拆除的红钢城八街坊和九街坊,这也是“红钢城”最早的街区之一,当天武汉的天气并不好,有些雾霾,然而依然隐隐约约可以看到远处的天兴洲大桥。

 


俯瞰下去,红墙、红砖、红瓦、红屋顶、红窗户再加上冬日里红色的枫树,有一种纯粹的岁月的痕迹。

 


而如果将镜头转向南方,则是柒月刚刚走过的十三街坊,面前一小半是堆砌的瓦砾,剩下的是已经平整的土地,已经为未来的施工做好了准备。



与静谧的东侧和荒凉的南方不同,位于高楼西侧的原“红钢城”十二街坊则呈现出一种热闹的景象,更早拆除的它早已进入到了施工的阶段。伴随着各种机械不时发出的轰鸣声,高楼拔地而起,和武汉的其他工地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走下楼来,柒月继续在“红钢城”里漫游,突然遇到了原以为已经随着“红钢城”拆迁的“五仲炸炸”,不由得心里有一些庆幸,原以为随着“红钢城”的拆除,它的美食也会逐渐消失,幸而那种味道还在这里,守护着旧时光。

 


其实,早就知道青山的炸炸很有名,而在红钢城,炸炸的代表无疑就是这家武钢五中附近的五仲炸肉了。虽然如今五仲炸肉在吉庆街等地开了环境更好的分店,但是大家依然喜欢到这里的总店吃炸炸。

 


在“红钢城”,许多武钢伢都是吃这家店的炸炸长大的,而且几乎是从小吃到大,从小学吃到读大学,上班了工作了结婚了接着吃。

 


最爱他家的炸土豆,土豆片真心薄,炸制后非常脆,有些薯片的调调。

 


肉筋也很有嚼劲,味道很好而且实惠。



五仲炸肉唯一佐料就是辣椒油,辣椒油的味道刚刚好,不过分辛辣又特别入味,不会掩盖食材本身的味道,还给炸炸增色不少。

 

从五仲炸肉出来,柒月又迎面碰上了另一家红钢城美食,那就是紧挨着的小亮炒花甲,虽然只是简单的热干面加上简单的花甲,但是面条的细腻和花甲的新鲜构成了绝佳的美食味道,让人欲罢不能。

 


吃饱喝足之后,柒月还是割舍不下对于“红钢城”内部的好奇,决定寻找门口进入已经打围的“红钢城”八街坊。


进入红钢城,仿佛一下子穿越回了上个世纪的老房子,随处可见的标语让人觉得这里的时间仿佛停滞了一般。

 


“远亲不如近邻,近邻不如对门”,这样的标语在红钢城随处可见,话糙却很是亲近,看见总能让人会心一笑。红钢城里生活的人,来自全国各地。他们原是天南地北的陌生人,却因为“武钢”汇聚到了这里,成为了武钢人,成为了邻里。他们大都在这里生活了大半辈子,有儿有女,有亲有朋,安家落户。



如今,偌大的街坊只剩下十户左右还在等待着新房的交付。空旷的房子大多已经被流浪的猫猫狗狗占据,偶尔有几辆在院子里穿行的车,大都是搬家的车。



抬头望去,这里的绝大多数房子的窗户都已经被拆除,连边边的窗框也拆除的那种,这样的,就是已经被征收了的房子。

 


从八街坊出来,已经是下午4点多了,门口的路上开始聚集着不少推着钢制手推车的人,他们是生活在周围的小商贩,正在为夜幕降临后的夜市做着准备,这也是一天中“红钢城”最热闹的时候。

 



冬天的夜晚来得总是格外的早,晚上6点,天就已经几乎全部暗了下来!夜市也正式开场了。

 


“红钢城”的夜市被称为“武汉最市井的夜市”。在这里,小贩们的推车从四面八方聚集,笔直的一条街道上,五花八门地卖着各式各样的小商品,帽子、手套、秋衣秋裤……许多专属于这个季节的东西成为了夜市的主角。





冬日夜晚的江城温度并不高,每个人哈出的白色气体清晰可见。但这一切并没有阻止络绎不绝的顾客。在夜市里穿行,耳边回响着的是各种小贩叫卖与顾客的讨价还价,而眼前鲜红的福字和日历的出现也提醒着我们新的一年马上就要到了。







尽管没有蜿蜒的城墙,“红钢城”却是大武汉的城中之城,散发着别具一格的文化风味和魅力。作为现代中国倾力建造的一座红色钢铁城堡,长期以来,它既属于武汉,又不属于武汉,宛若一个自成一体的独立王国。

 

但是在这里的24小时,让柒月知道了这里有充满人情味的住宅区,有永远都数不清的街坊,也有着无数的美食。在这里长大的伢,常常是捧着盐汽水,说着东北话夹杂着武汉话组成的“弯管子普通话”。

 

如今,随着城市的发展,“红钢城”即将消失在岁月里。作为一段时代的见证,希望青山“红钢城”可以在我们的记忆里流传的更久更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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