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牛的那些事

阮红尘

题记：儿时在放学回家的路上，看到山坡上的闲牛在懒洋洋地啃着青草，而耕牛却在使牛人的皮鞭和吆喝声中艰难前行……。我问父亲：为什么同样是牛却命运不同？父亲说：牛如此，人又何尝不是呢？

                  使牛的人

使牛的人曾是一个被人使的牛，在一场灾难中，人几乎死光，于是，这头被人使的牛摇身变成了使牛的人。

使牛的人从人那里学习了使人的方法，用木棍和牛皮制造了鞭子，据说那皮鞭打在牛身上很亲近，牛会感动得卖力干活。

使牛的人只会使听话的牛，而对那些在山坡上烤太阳啃青草的闲牛是没有办法的，因为闲牛血统高贵，膘肥体壮，还有很深的牛背景。

使牛的人不可能使一辈子牛，故而要在权限范围内尽量发挥鞭子的效用，不然鞭子就失去了创造的意义。

使牛的人死了，闲牛也好，耕牛也罢，牛儿们是不会去看人的，除了那些骨子里有人性的牛会去凑个热闹。

         闲牛

再闲的牛也是牛，牛再闲也是牛。

闲牛成不了人，这是娘胎里注定的。

闲牛得闲，是使牛人的过，闲牛得闲，更有很深的牛背景。

闲牛不闲，它忙于晒太阳，忙于啃青草，忙于偷吃别人地里的庄稼。

闲牛不闲，它要在春天里煽些阴风，在夏天里点把鬼火，在秋天里洒点骚水。

闲牛不闲，它还要在和谐里添点麻烦，让使牛的人在牛群里挥舞皮鞭，令使牛的人狼惫不堪。

牛闲惯了也就自然得闲，闲惯了的牛发疯让使牛的人头痛，使牛的人常嗟叹：皮鞭太短，鞭及不到闲牛。孰不知，闲牛聪明、膘肥、跑得快。

使牛的人永远管不了闲牛，而闲牛却在山坡上始终远远地盯着使牛的人。 

      耕牛

耕牛生来就是耕种田地的牛，注定要被使牛人的鞭子抽打。

耕牛与生俱来的同伴就是犁耙，当然还有鞭子。

耕牛注定要出更多的力，但与阳光和青草绝对无缘。

耕牛只能听懂简单的牛话，丫丫得得，哩哩啵啵……

当然使牛的人是懂得这些牛话的，不外乎走走停停,左左右右而已。

耕牛从厩里被使牛的人赶出，拖着还属于头天疲惫的身子，被套上勒头和犁耙，尽管它离死的路已不远，但在使牛的人看来，毕竟耕牛还有一口气，还有可榨取哪怕一丁点价值的血流淌。

耕牛望了望远处山坡的闲牛和青草，那是向往已久的梦了，心想待耕完这块田地，也到那里晒晒久违的太阳，啃啃久违的青草。

土块从犁耙上哗哗地翻滚，每块土壤都漫着耕牛的血和汗，但使牛的人依旧挥舞那根腐而旧的鞭子抽打耕牛，嘴里骂着一些耕牛听不懂的人话……

耕牛望了望头顶的太阳，渴望它早点落到山的那一边。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耕牛终于轰然倒下，挂在墙上的犁耙生锈或散了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