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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邦彦:共苌弘化碧,同屈子俱沉

共苌弘化碧,同屈子俱沉

去顺德旅游两天,去前还是做了不少顺德历史方面的功课,可惜因时间关系只去了黄士俊的清晖园,没时间去祭拜在龙山的一位先贤,甚为遗憾。这便是明末抗清之民族英雄,岭南三忠之首的陈邦彦。

没听说过是吧,我也一样。不过我以前学文学史时,倒是知道陈恭尹和屈大均,前者是其子,后者为其弟子,但对他们的文学成就,也仅限于知其名而已。

陈邦彦,被誉为“岭南文天祥,粤中杜甫”,字令斌,号岩野,顺德龙山人,祖籍安徽铜陵,永历朝兵部职方司主事,于赣州参与军事,后起兵攻广州,兵败入清远,城破被捕,惨遭磔刑。

陈邦彦除深具民族气节外,诗文也饮誉当时,与黎遂球和邝露并称“岭南诗前三家”,《明史》有其传。

陈邦彦一生仕途很是不顺,如范进一般,久试不中,四十几岁了尚是白丁一枚,人们深为之不平,而他却不以为意。前期以在乡间私塾教书糊口。后创锦岩书院,开馆二十年,授徒逾千人,为当时南粤硕儒名师

他满腹经纶,精研《周易》、《毛诗》和经世致用之学,在治学授徒之余,密切关注国家大事,对府、县的大事,每能提出切当的建议。地方政府官员遇有政事不决,常常征询他的意见。人称锦岩先生。

清人入关,崇祯自缢,宗庙腥膻。陈邦彦五内俱焚,疾呼:“此时不思报国者,非丈夫也!”,旋即结束讲学,针对时局,精心撰写了数万言的《中兴政要》,中陈三十二条抗敌救国方略,以期能助大明复国之一已之力。

弘光在南京立朝,他踌躇满志地只身赴南京进呈弘光帝。他也知道此去万水千山,波云诡谲,也许是凶多吉少,但陈邦彦以民族兴亡为已任,义无反顾地踏上征程,在告别家人北上时,写下了意气豪迈,笔墨酣畅飞动的赋别之作《舟发珠江承诸子携酒饯送次韵赋别》:

扬尘伐鼓发江干,变徵声高七月寒。

夜渡可能知大漠?日边何处是长安!

杯因惜别兼贤圣,策为忧时杂管韩。

燕石自惭仍跃冶,归来休笑旧儒冠。

可惜的是,那弘光帝只知坐拥醇酒美人,醉生梦死,哪有一丝一毫整顿朝纲、积聚力量、北伐收复国土的雄心壮志,整个小朝庭在马士英及阮大铖把持下,你争我斗地一团黑暗,随着弘光帝一句轻蔑之“褐衣徒步一迂儒”评价,陈邦彦殚思竭虑撰成的《中兴政要》,便如秕草般弃之。如辛弃疾“却将万字平戎策,换得东家种树书”,悲哉。

弘光灭,唐王兴,东方不亮西方亮,这隆武帝读了陈邦彦的《中兴政要》之后,备加赞赏,并破格封之为监纪推官。稍后,隆武朝开科取士,可怜满腹才华,饱读诗书之人,在这唯一的一次考试中,陈邦彦好不容易得中举人。看来这学位同学识是大为不等哈。

继而升兵部职方司主事,监粤兵入江西,因其毕竟不是掌兵之人,各项建策终不为主将苏观生采纳,直至隆武朝灭亡。

桂王朱由榔被拥戴在肇庆即位,建元永历,随着清人攻陷肇庆,永历帝亡命,陈邦彦招募义军,一时声势渐盛。清巡抚佟养甲用卑劣手段,劫持邦彦妾何氏和幼子二人,以此要挟邦彦归降。邦彦在招降书上凛然批复:“妾辱之,子杀之,身为忠臣义不顾妻子!”结果,何氏与两幼子惨被杀害。

想这陈邦彦此时独支岭南危局,自起兵以来,作为一个文人,虽不谙军务,但却以身作则,作好表率,日仅一餐,夜则坐而假寝,与部下同患难,共劳苦,部队战斗力在诸义军中最强,还曾分兵救诸营之失败者。但奋战至此,已是精锐丧尽,外无援军,只有竭力苦撑。

在攻打广州失败后,虽转攻三水,继而攻新会,香山,连战皆捷。但终不敌清兵强大攻势。退守清远后,经激烈巷战,陈邦彦次子馨尹死难,他本人亦肩中三刀,鲜血淋漓。悲愤之余,投水殉国,谁料却被追兵拉起,他仰天大笑:“我就是陈兵科陈邦彦!”

邦彦被押到广州后,清人派医生为他治伤,送上佳肴想劝降,可是邦彦笑而却之,他以文天祥为榜样,誓死不降,绝食五日后被清兵寸磔于市”,残忍杀害。临刑前慷慨写下《狱中五日不食临命歌》:

天造兮多艰,臣之江也浒。

书生漫谈兵,时哉不我与。

我后兮何之?我躬兮独苦。

崖山多忠魂,先后照千古!

陈邦彦深具民族气节外,诗文也饮誉当时,有《雪声堂集》、《南上草》、《易韵数法》等遗世。他的诗无论思想性、艺术性都达到相当高度。他还工书法,在狱中时,吏员们爱他一笔好字,争着拿纸来狱中求字,邦彦来者不拒,挥洒自如。《岭南书风》说:“陈邦彦,号岩野……书法少见,今所陈列,或是真迹,有刚健之气”。

陈邦彦,一位在明末清初大变革时代有影响的重要人物,多年来籍籍无名,即使在顺德,知道他的人也是不多,据说他的衣冠冢被卖菜的地摊所遮掩;他的讲学处被烧烤场所熏染,可是,当我在不经意间翻开历史这泛黄的一页之时,心亦为之震撼,一介布衣,书生意气,忠心不二,戮力报国,试问有几人能比? 

“裹尸马革英雄事,纵死终令汗竹香”,壮哉陈邦彦,你不仅是顺德的骄傲,也是中华民族的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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