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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图书馆那盏明亮的灯光

图书馆那盏明亮的灯光

                                 黎燕

 

闲暇日子,总有一些往事,浮上心头。

 9岁时,母亲带着我和大弟,从老家吉林海龙迁徙到父亲工作的辽宁辽阳。

远离故乡的黑土地,老榆树,亲人,发小……心里空落落的,一片茫然。为梳理心绪,我开始寻找可消遣的事儿。

先是街角的小书屋吸引了我。那里有五彩缤纷的小人书,它们像海边沙滩上的贝壳,色彩纷呈。有的小人书是出售的,也有的小人书是出租的。小人书便宜得很,几分钱就可买一本,租看就更便宜了。而我,兜里一分钱也没有,连租的资格都没有,只能一遍遍地看小人书的封面,聊以解忧。

不久,父亲从厂图书馆相继借回《林海雪原》《青春之歌》《播火记》等长篇小说。刚上小学四年级的我,对这些大书奉为至宝,虽然有许多字还不认识,却如饥似渴地读了起来。

刚开始,父亲借回一本,我看一本。过了段时间,在手的书读完了,等不及父亲换回新书,就拿着他的借书证和书,自己去图书馆换书了。

说来也巧,此前的一个晚上,到职工俱乐部看电影,偶然发现同在二楼的职工阅览室,灯火辉煌。坡型的长条桌,摆满了国家级及省级报纸,还有刊物。参差读者,坐在长条凳上,静静阅读。其情其景,让人陶醉。

我还发现,不是职工,也可出入这里,格外振奋。于是,吃过晚饭,就去职工阅览室看报纸副刊和文学期刊。我带着钢笔和白纸装订的笔记本,一边看,一边将喜欢的段落,佳句摘录下来。由此开篇,美文集锦的习惯,延续至今。

久之,我知道了职工图书馆,在紧挨阅览室的另一个大房间里。

 

第一次走进图书馆,从门口到借阅窗口,也就十几步远,对我却是难以企及。踌躇了好一会儿,也没向借阅口走去,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大人拿着换好的书,心满意足地向门外走去。

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从里面走出来,笑着问我:孩子,有事吗?她亲切的面容,和蔼的口吻,一下子驱走了我的忐忑不安。听我说清来意后,她细长的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线,用绵软的手理了理我的头发,轻声说:孩子,本来,我们规定由职工本人来换书,看来,你是一个爱看书的孩子,那就破个例,你想看什么书?

我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连忙问,您是说,我也可以换书?

你是职工子女,我们厂的子弟,又这么爱看书,应该优待。女管理员温和地说着,热情地将我领到借阅窗口。

之后,我经常到图书馆还书借书,与管理员梅姨成了忘年交。她特许我进入藏书室,自己找书。

 

第一次进入藏书室,我惊呆了。

足有一百多平的地面上,落着高高的书架,上面摆满了分类排列的书籍。国内外的长短篇小说,中国古典小说,散文随笔,诗词,文史哲,科技书,工具书……

看得我眼花缭乱,心花怒放。

我欣喜若狂,在书海中走来走去。突如其来的幸福,让小小少年,热泪奔涌,情不自禁,扑入梅姨的怀里。用手摇晃她的肩膀,没头没脑地说,姨啊,你真好,对我太好了……

梅姨掏出手绢,揩去我脸上的泪水。好看的丹凤眼笑对着我说,燕子啊,你是书虫,有书看就乐。这里的书,可你够看,尽管挑好了。

 

职工图书馆,为金色年华的我,提供了欣赏名著的精神乐园。

从小学四年级到高中一年级,七年里,每个晚上,从我家北面的阳台,看见图书馆的灯亮了,就兴冲冲地奔去(步行,不到五分钟)。

穿行在图书馆的书海里,仿佛进入神奇多彩的童话世界,心里开满了姹紫嫣红的花儿。

由此尽兴阅读了国内外的一些经典名著,诸如《红楼梦》《聊斋志异》《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与古今中外,高贵心灵相遇,感觉每一个日子都生机勃勃,云蒸霞蔚。

梅姨和图书馆那盏明亮的灯光,使我饱享了精神富足的充实与喜悦。

考入辽阳一高住校后,每个周末回家,匆匆吃过晚饭,我都要到图书馆,与可亲的梅姨和心仪的书籍快乐相聚。

 

万万没想到,特殊年月里,职工图书馆不开了!

梅姨和图书馆,再也不见,我惆怅,忧伤了好一阵子。

其实,梅姨和图书馆,从来没有离开过我。即使一次不经意地回望,梅姨和图书馆那盏明亮的灯光,依然星光璀璨,让我对上善若水的情怀,文脉丰厚的图书馆与经典书籍,永怀爱意与感恩。

 

盲人图书馆长,著名作家博尔赫斯说过:“如果有天堂,该当是图书馆的模样。”他还说过:“我的一生都在书籍中旅行。”

我喜欢博尔赫斯的情怀与文字。他对图书馆与书籍的诠释,洗人心尘。

我喜欢在书香浓郁的图书馆里,借阅书籍,抑或坐在一角,静静地看一本喜欢的书;也喜欢经常上图书馆的人,总感觉这人有书香在怀,清风自来。

 

那些提灯送暖的往事,饱满爱意的芬芳,为一个人的成长,铺路奠基。

梅姨和图书馆那盏明亮的灯光,是美丽人间的阳光织锦。有缘与之相遇,为我成为写字女人,开启了绿色门楣。

现以此文,表达感怀,歌以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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