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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怀远的历史白描画


      在华东淮水流域,过去流传着的“走千走万,不如淮河两岸”的古老谚语里,包涵着淮河儿女对家乡浓郁的思念和自豪认同的情怀。

  平坦漫长的河谷地带,是从大别山由西向东、由高山延伸到大平原的洪荒之地;一年一度泛滥的洪水,带来了沃野千里的腐殖沙土,极适合种植高梁、小麦、大豆、花生;平原四达、河流湖泊交叉纵横的自然环境,也极适合人类的生存与发展。我的家乡就位于淮河岸边的怀远县,距离被中国考古界命名为“双墩文化”的双墩遗址只有不到15公里的距离,这个原属怀远今隶淮上区的遗址,在北魏时的《水经注》记载里,还处于淮河的南岸,只是由于淮水的后来改道,现在却变成了淮河北岸3公里的地方,出土了六百多件陶器刻划符号和泥塑的人头像残件,目前已经被国家定为考古遗址公园重大建设项目。在春秋时期附近有一个钟离国,国都位于淮河南岸的凤阳县临淮关的“钟离城遗址”,而双墩遗址上有两座封土很大的春秋大墓,前几年发掘出“钟离国君柏”的墓葬,当时不可能把国君的墓葬隔河安葬,不便于就近祭祀不说,也不便于安排防守与护墓家族人员;而且文献记载,北魏时淮河过荆涂山峡后一直北注,到了北部的沙水(今北淝河)会合后,“扬涛东注也”,证明今天的涂山北的淮河大堤是以后形成的,早期的淮河故道应该是在双墩与钟离国君墓的西边向北至沙水再折而向东流,这一发现对于研究相关地理、水系与遗址坐标,具有重大的现实意义。

  怀远的历史人文还有对中国影响更大的遗存,与我国历史上的第一个王朝国家的出现有着非常密切的关系。大禹之子夏启建立夏王朝,启的母亲是“涂山氏女”,所以夏王朝第一代君王启是今天安徽人的儿子没有任何问题。虽然说古人的籍贯观念没有今天这么强烈,但是我们从夏末“桀奔南巢”正是夏王母族的方位和“纣克东夷而陨其身”两个重要史实,东南也正是淮夷和“南淮夷"的所在可知,安徽境内的淮夷部落和方国,是灭商的力量之一。在史前社会的末期,北方黄淮平原和南方杭嘉湖平原发生了大面积的洪水的灾害,北方华夏民族的“英雄人物”大禹率领民众从河南省开始向东南区域治水,来到了淮水中下游,为了便于治水而与世居于此的著名土著淮夷中的主体涂山氏结盟联姻,是为“大禹治水”过程中产生的传说故事,而帮助大禹治水的“四岳”之一,中国最早具有理官性质的皋陶氏,在夏代建立之后被分封到安徽省的江淮之间,英、六、蓼以及群舒、桐、宗、巢、皖、林方与虎方等,都是淮夷之中的氏族封国。《史记·夏本纪》记载,“禹会诸侯于涂山,执玉帛者万国”,现在在淮水东岸的涂山南八里的禹会村就发现了一个距今4500年的龙山文化的巨大遗址,《汉书地理志》中称之为“禹会村”,是安徽省最古老的地名之一,也是中国近十年来的重大考古发现之一,目前正在建设禹会国家考古遗址公园,又是安徽省五大考古遗址公园之一。

  与怀远有关的故事还有很多。根据文献记载和结合考古调查,在原怀远县的马城公社禹会大队发现

禹会村遗址时,并不知道这个遗址后来的发掘,揭露出下面压着一个拥有3000平方米的夯土台基——史前巨大公共工程的残留物;1982年在山西《地名知识》第4期发表我的学术处女作——《涂山考》时,也不知道以后会有开山鼻祖式的社会影响,比著名的历史地理学家谭其骧关于涂山地望在怀远的谈话整整早了五年时间;我当时所依据的证据之一,正是《春秋左传》中记载的三代时期的“四件大事”中的一件:“穆有涂山之会“,西周中期的周穆王一生西访东征:西上昆仑山拜见西王母,留下《穆天子传》;而东征讨伐兴乱作怪的徐偃王,徐国正处于淮水下游,周穆王平叛来到淮河流域,取胜后遂有“涂山之会”,也是合乎情理、以示天威,震摄残余、荡平叛逆的庆功大会。中国西周晚期最早的《诗经》总汇,曾采集淮河流域淮夷氏族的一些民歌俚语,中国著名的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有着“东方芭蕾”之誉的——花鼓戏,在两淮流域的淮南、蚌埠、怀远、凤阳等地有着广泛的民众基础。作为淮河上控扼冲要的峡山口和当地突兀拔起的一座文化“圣山”,涂山一直扮演着类似“天地与人”交流的角色,就象春秋时的楚子至“沙汭而还”(怀远沙水)、钟离国君葬于涂山北的双墩、汉高祖刘邦涂山祭祀、东汉末年曹操率大军由涡入淮南下江淮征伐孙权,命曹植为賦以贺等等,都曾在怀远的土地上演出一幕幕波澜壮阔的历史话剧。

  如果用“人杰地灵”来形容怀远县2300多平方公里的范围和长达700O多年历史发展,在我看来丝毫不足为奇。秦汉时代的怀远有着丰厚的人文积淀。当涂侯国的设立,当涂县的变迁,今天江南马鞍山市当涂县即是从怀远侨置而来;汉光武帝师傅——经学大师桓荣及桓氏家族崛起于县西北境之龙亢。东晋时期的淝水之战主将桓温的历史功勋,对南方文明免遭北方符坚政权的生灵涂炭厥功至伟;东汉徐凤、马勉造反于“当涂山中”,后进入庐江郡地,一直打到皖西南潜山市境;位于西南乡的唐集有平蛾侯国,曾发掘出土东汉时期镂空透雕的圆雕玉饰,是国家一级文物;曲阳侯国、义成侯国与县北乡的向县古城〈今古城乡),都有十分珍贵的文物发现,是研究汉代历史与怀远区域文化的重要史料。唐宋以降,随着中央集权的加强,地域文化的特色日趋减少,南宋时出现的怀远军设立,是今天县名的直接来源;反元红巾军起义,怀远人中的著名的历史人物,是明太祖朱元璋淮右集团的重要构成,明初第一大将开平王常遇春与东瓯王汤和都是怀远人;清代雍正王朝的“征西大将军”年羹尧,是从怀远考取进士的优秀学子,与影视剧中的“包衣奴才”出身自有本质区别;而近代以来怀远县城形成的“宫、宋、杨、林”四大名望家族,门第显赫,代不乏人,清朝帝师宫尔铎,黄花岗英烈宋玉琳,诗人林之望、林介弼等等,都是怀远人的翘楚与骄傲。

  怀远不光拥有厚重悠久的历史发展与丰富多彩的文化传统,1903年在荆山上所建的“含美医院”近代建筑群已被列为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1959一1964年所建的仿河北省隋代“赵州桥”形制而造的“涡河一桥”石拱桥,也被安徽省人民政府公布为省级文保单位,其它市县级的有几十处之多。

  在自然物产与饮食文明的创造上也很有特色、与众不同,“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句习以为常的民间谚语拿来形容怀远物产也很合适,除了矿物资源与水产品是大自然的瑰赠以外,其它农林植物和动物畜产无不与人类的经营和修为有关。闻名天下、享有盛誉的怀远石榴其由来已久,从“安石榴”到“红玛瑙”、“玉石籽”品种的培育,呈现出历代果农的种植智慧与经验;还有河溜镇的“小豆饼”、狗肉,白莲坡的“贡米”、淮河的“肥汪鱼”、五岔路的“烧全鸡”、龙亢的“米醋”等等,都引人入胜、为人称道。

  历代怀远人在适应利用自然环境的时候,通过人工治水、挖掘新的人工运河(茨淮新河)等不懈努力,也在改变着和改造着自然环境,企图使我们的生活环境变得更美好。但这种努力有时候因为蛮干和不考虑资源利用的失衡,比如人类对山林植物的过度砍伐,造成了不可逆的严重结果。人类对大自然的不节制的过度索取与利用,导致了生态系统恶化,应引起我们的足够警惕,所以中央提出的“五大文明建设”就包括了重要的“生态文明”建设,是我们在经营城市与乡村发展时必须时刻重视的事情,而怀远县遗存至今的各种物质文化遗产是我们历代祖先的文明创造的见证,也应该得到我们的敬畏和尊崇,予以妥善保护和有序利用,使之在建设美好家园与打造特色城市文明、风貌中发挥更大的资证育人和旅游经济等多方面的重要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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