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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恒弑君,这是春秋末期的标志性事件,姜氏齐国终于走到末路

田乞在公元前485年初去世,其子田恒继任为国相。

田恒的手段比之乃父,有过之而无不及。

公元前485年春天,吴王夫差以齐国在借兵一事上反复无常为借口,大举北上,联合鲁、邾、郯等国伐齐,于是齐人杀掉姜阳生取悦吴国,不久,吴国退兵。

凶手没有在史籍上留下姓名,但背后的指使者多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田恒。

死亡逼近的那一刻,姜阳生或许曾有过一丝悔意:当初真不该回到齐国。

姜阳生死后,其子姜壬嗣位,即齐简公。

山东临淄,桓公台附近,放学的少年

姜壬明白田氏势大,有心压制,于是令田恒为左相,以阚止(或即孔子弟子宰予)为右相。齐悼公姜阳生为公子时,阚止是其家臣之长。

左相与右相共同执政,令人想起当年的崔杼与庆封,明争暗斗在所难免。田恒当然明白齐简公姜壬把自己视为眼中钉,而阚止也知道自己的任务就是压制住田氏,最终找机会灭之。

姜壬如此安排,无疑有着巨大风险,一旦阚止失败,田氏势力将更加强大,而姜壬本人也将面临死亡的威胁。他的一个御者,名叫田鞅,本是田氏族人,好心提醒他道:田恒与阚止不可并存,您还是选择其中一个为相吧。姜壬不听。

阚止手下有一个谋臣,名叫田豹,出于田氏支族。田豹对齐国国事的看法,深得阚止之心,所以阚止对他十分信任,有什么想法都对他说。这种信任让阚止犯了一个大错,某一日,他问田豹:我打算驱逐田氏,让你做田氏宗主,怎么样?阚止以为田豹会大喜过望,对自己感激不尽,不料田豹却不领情:我在田氏族中不过是远支,再说了,田氏和您作对的只有几个人,为什么要把他们全部驱逐出去呢?

不知阚止是否从田豹的回答中嗅出了什么味道。

田豹出了阚止宅第,立即奔赴田恒府中,将阚止所言据实以告。

阚止的末日来临了。

临淄,齐国故城排水口遗址

是年五月十三日,田恒率族人发起叛乱,将仓皇出逃的阚止杀死;八日之后,叛军活捉齐简公姜壬于舒州(约在今河北省廊坊市大城县境内)。舒州已是齐国北鄙,姜壬很可能是要逃亡到北方的燕国。被捉之后,姜壬一声叹息:当初若听了田鞅之言,何至于此!

公元前481年六月五日,田恒杀姜壬,另立姜壬之弟姜骜为君,即齐平公。

田恒弑君的消息传到鲁国,年迈的孔子斋戒三日,并多次请求鲁哀公姬蒋出兵伐齐。姬蒋说:鲁国被齐国削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拿什么去讨伐齐国?孔子回道:田恒弑君,国内因此不亲附他的人,至少有一半,这一半再加上我们鲁国的力量,应该是可以取胜的。姬蒋说:好吧,那你去告诉季孙吧。

姬蒋倒不是不耐烦,而是他手里没有兵权,兵权在三桓尤其是季氏手里。姬蒋就算想满足孔子伐齐的愿望,季氏不点头,他也没一点办法。

孔子去找三桓,没一个人支持他。

孔子告辞出来,对自己的弟子说:我曾位列诸大夫之末,所以不能不站出来说话。

那一刻,孔子或许会怀念齐桓公姜小白的时代。那时,强有力的霸主会依据礼制和盟约,讨伐那些弑君者。可惜,那样的时代早已一去无返。

临淄,齐文化博物馆镇馆之宝:错金银战国牺尊


田恒杀齐简公姜壬之后,自为相,独揽大权,而国内再无任何家族能撼动其地位。

他担心自己的弑君恶行会遭到诸侯的讨伐,所以主动向诸侯示好,先向近邻的鲁、卫两国归还了被齐国占取的土地,继而又与晋国以及韩、魏、赵三氏订立盟约,同时还遣使赶赴遥远的南方,与吴国和越国通好。

在国内,田恒恩威并举。对于支持自己的大夫,他论功行赏,多有提拔;对于百姓,他继续奉行祖先们收拾人心的办法,厚施薄收,救济鳏寡孤独。对于公族中的强者以及鲍氏、晏氏乃至阚止之同党,则痛下狠手,大肆屠戮。他对齐平公姜骜说:布德施惠,乃人之所好,您来做;刑罚诛罪,乃人之所恶,我来办。

五年之后,齐国局势恢复稳定,而田氏的势力已得到史无前例的扩大——田恒将齐国东部的大片土地,自安平(在今山东省淄博市东)直至琅琊(在今山东省胶南市),尽数划为自己的封地。这片土地的面积,比公室所辖之地还要大。

至此,齐国实际上已经变成了田氏的国家。

临淄,桓公台

田恒的身体素质应该不错,据说后宫美女数十人,前后为他生了一百多个儿子。司马迁甚至说,为了增加田氏的人口,田恒在齐国选了数百个身材高挑的美女,置于后宫,令宾客、舍人自由出入其中,纵其淫乱,到田恒死时,这些美女共计生下七十余男。当然,司马迁这个说法很令人怀疑。

田恒死后,其子田盘继任为齐国国相。

形同傀儡的齐平公姜骜则在公元前456年去世,其子姜积即位,是为齐宣公。

公元前453年,晋国的韩、赵、魏三家灭智氏,瓜分其地,共执国政。当此时,田盘也已完成了田氏势力在全国的布局,齐国几乎所有重要城邑的大夫,皆出于田氏。田盘意识到,无论晋国还是整个国际政坛都即将步入一个新的时代,于是遣使与韩、赵、魏三家通好,为田氏进入国际政坛做好了铺垫。

田盘之后,田氏又经历了两位领袖,田白与田和。

齐宣公姜积在位时间漫长,共计五十一年,于公元前405年离世。其子姜贷即位,是为齐康公,这是姜姓齐国的最后一位国君。他在位的第三年,即公元前403年,韩、赵、魏三家成为独立封国。

在田氏的威压之下,姜贷愁绪萦怀,得过且过,终日沉浸在醇酒美妇之中。姜贷在位第十四年,即公元前391年,田和将其从都城临淄迁至海滨,使食一城,以奉姜氏之祀。

公元前389年,田和与魏、楚、卫三国会于浊泽(在今河南新郑)。期间,田和向当时强大的魏国请求列为诸侯。于是魏国遣使赴天子之都及诸侯国,请立齐相田和为诸侯,周安王姬骄(周威烈王姬午之子,公元前402年即位)答应了。

第二年,田和去世,后世称之为齐太公。

临淄,仿制牺尊的手艺人

姜氏齐国与田氏齐国共存了十年。

公元前379年,在海滨度日如年的齐康公姜贷告别尘世,姜氏齐国自此消亡。

此时,距田氏祖先田完自陈至齐,近三百年的时光已经倏然而去。

(《大梦春秋》116,待续。文图原创,盗用必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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