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好癖

文|木虫

　　昨天，到超市买保暖内衣，巧遇超市老板训斥刚来不久的女店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一点情面也不留，言语之间夹杂着很难听的刺儿话。而那位女店员始终低着头，红着脸，一幅讪讪的样子，一句话也不敢反驳。正在这时，两位穿工商制服、干部模样的人走过来，像是出公差的。老板一见之下，立马换了一幅脸孔，点头哈腰起来，唯唯诺诺的样子，煞是可笑。于是，我凑近刚才被训斥的女子身边，低声问她，从那里来的？为什么被训斥？女子说，从乡下来的，被训斥的原因是摆错了物品，其实，那物品不是自己摆放的，是另一位同伴摆的，自己只是不愿意得罪同伴才不敢吭声的。

　　这让我想起，在学校时候，班主任念错了一个字，整个班级没有一个学生提出自己的意见。一直等到晚自习结束，大家都钻进被窝里，拉灭了灯，不知道谁嘀咕了一声，说，白天班主任念错了一个字，那个字本来不该念错。这下可捅了马蜂窝。大家睡意全消。好像就是等着有人说这句话哩。有的说，那个字有好几个读音，班主任本来没有念错；有的说，你他妈的吃饱了撑的，为什么早不说；有的说，就你聪明，什么玩意儿；有的说，就是没念错，那个字就应该这么念。最后，那位说班主任念错字的同学也不敢坚持自己的观点了。直到第二天上午，班主任在课堂上说，昨天，我读错了一个字！

　　没有人是恶意的，大家都是善意的，整个环境充满了一种互相讨好的气氛。地位低的讨好地位高的，资历浅的讨好资历深的，来的晚的讨好来得早的，权力小的讨好权力大的，孩子讨好父母，学生讨好老师，老师讨好校长，校长讨好局长，局长讨好县长，县长讨好市长，市长讨好省长，职工讨好经理，小贩讨好城管，穷的讨好富的，善的讨好恶的，能量小的讨好能量大的，地位低的讨好地位高的……

　　讨好成为某些人类的嗜好，成为一种社会风气，成为一种学术氛围，成为一种职场习惯，成为一种官场常识，成为一种民族个性，成为一种生活性格，成为一种处世学问……

　　谁要想混得好，谁就要适应讨好；谁要想有一个宽松的环境，谁就要学会讨好；谁要进步提拔，谁必须掌握讨好的诀窍；谁渴望得到父母的喜欢，谁必须习惯讨好；谁要想成名成家，谁必须不断讨好名家。为了讨好自己看中的人，喜欢的人，能量大的人，决定自己命运的人。有的金钱开路，有的亦步亦趋，有的唯唯诺诺，有的察言观色，有的以身相许。可谓，五花八门，应有尽有，十八般武艺全都用上了。

　　讨好让整个社会失去正气，让普通人失去个性，让知识分子失去独立思考，让民族失去了自由之精神，让学生失去创造力，让弱势群体失去反抗的勇气，年轻人失去叛逆精神，国家失去前进的动力，人民失去自新能力。讨好让自信成为自大、虚妄、骄傲。讨好让人与人之间失去平等、诚信、责任。

　　讨好从家庭开始。家长希望孩子乖，听话。乖了、听话了才喜欢和爱他们。为了得到家长的爱，孩子们争先恐后的比乖、比听话。整个家庭是一架奴隶和奴才的训练场。即使是独生子女，即使是家庭中的“皇帝”，即使是百般溺爱，但也要千方百计，采取各种办法，威胁、引诱，让孩子学乖。因为，如果他们不乖，不听话，将来怎么孝顺，怎么给自己养老送终，怎么为自己光宗耀祖。

　　讨好在学校得到强化。首先，一切要讨好考试，考不好一切归零。其次要讨好阿姨、老师。学生喜欢老师，才喜欢他的课。仅有的一丁点儿“刺”，也会在学校彻底拔光。再次，要讨好学霸、班长和力量强大的同学、大年级的学兄。否则，稍不留心就会遭到猛揍。如果被打的鼻青脸肿，心理受到伤害，在学校就混不下去了。

　　如果说家庭培养的是乖孩子，那么学校是给乖孩子上紧箍咒。等到到了社会上，已经是言听计从、上了套的人物了。此时，再加以权力、利益、名誉、美色的诱惑，于是，咕咚一声，连个人影也找不到了！

　　有什么样的的家长就有什么样的孩子；有什么样的孩子就有什么样的家长。有什么样的家长和孩子就有什么样的家庭，有什么样的家庭就有什么样的社会。有什么样的老师就有什么样的学生，有什么样的学生就有什么样的老师，有什么样的老师和学生就有什么样的学校，有什么样的学校就有什么样的社会。有什么样的社会就有什么样的思想，有什么样的思想就有什么样的民族，有什么样的民族就有什么样的制度。而有什么样的制度，就会有什么样的家庭和学校……

　　得到的最终都会失去，失去的最终都会换一种方式重来。你从那儿来，最终还要到那儿去。
二零一六年十月三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