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学如何营造书香校园

朱老师：

上一期你给我们介绍了如何在一所新创办的小学做“书香校园”建设的设计，很实在，很管用。那么，如果给你一所中学（含初中和高中），您又会如何营造书香校园呢？你能够给我们的中学校长们提一些建议吗？

——林茶居

茶居兄：

谢谢你的问题。我在上次文章中讲过，中小学书香校园建设有很多共性的东西，对于中学来说，如果在小学阶段阅读的兴趣、习惯、能力基本养成了，很多工作就比较容易了。但如果小学的阅读基础没有打好，中学就需要“补课”。而且，由于在中学阶段由于课业压力相对较大，要形成阅读的习惯，需要花更大的力气和更多的时间。

中学的书香校园建设，不妨可以从给新生的第一封信开始。最近几年，清华大学等校长给新生推荐好书已经成为意见“时髦”的新鲜事，其实，早在20年前的2000年8月，我的好朋友、刚刚担任张家港高级中学校长的高万祥先生，在给首届新生的录取通知书中，就夹着一封题为《走进名著世界，你才能享受到精神富裕的欢乐》的公开信。他在信中写到：阅读名家名著可以怡情养性，丰富人的精神世界，提高人的审美能力。我们喜欢苏东坡的诗，便向往他那自由、豁达、乐观的天性，学习他那无论富贵贫穷都始终保持亲切超脱的人生姿态。同样，雨果的博大，契科夫的幽默，冰心的隽永，朱自清的清新，毛泽东的恢弘壮丽，都是我们最丰富的精神营养品。和这封信一起寄出的是一份《张家港高级中学必读书目》，并且对学生的假期读书提出了要求。信的署名是“你的书友、校长高万祥。这是他给学生的第1份礼物，也是学校给学生上的第1堂课。这样的信，这样的书单，每个校长，每所学校都是可以做的。

说到书单，在上一封信中，我结合章敬平先生的一本新书《欧阳修传》谈了中学生究竟应该读什么书，的问题。几年前，我们新阅读研究所和北京十一学校用几年的时间研制了一个《中国初中生基础阅读书目》和《中国高中生基础阅读书目》，应该说，这是目前比较靠谱的，经过专业团队反复打磨的中学生书目。我们正在研制中学生的学科阅读书目，相信未来也可以给中学生的阅读提供更好的专业支持。

中学的图书馆建设非常重要。苏霍姆林斯基就认为，图书馆在学校发展中发挥了十分重要的作用，主张学校应有足够的图书供学生阅读，甚至边远的农村学校也不例外。他说：“在学校图书馆或教师私人藏书中，应当备有发展了教学大纲材料知识的书籍。这类书籍已出版很多，正在出版的也不少。阅读有关现代科学前沿的书籍，阅读这类书籍有助于阐明学校的基础知识。”“学校应成为书籍世界。你可能是在我国遥远的角落里工作，你所在的乡村可能远离文化中心数千公里，你学校里可能缺少很多东西，但如果你那里有充足的书籍，你的工作就能达到与文化中心同样的教育水平，取得同样的成果。”也就是说，如果一个学校拥有品种足够丰富、品质足够卓越的图书，能够为教师和学生的精神成长和学科学习提供足够好的支持，既是是农村的学校，也是可以与中心城市的学校媲美的。

苏霍姆林斯基担任校长的帕夫雷什中学是一所乡村学校，但是他们的图书馆藏书达1.8万册，藏书中包括已列入世界文学宝库的所有著作，以及应当在童年、少年和青年早期必读的最低限度的那些书籍。此外，还有数学专用室、语言文学专用室、外语专用室等，这些专用室也有各自的专业书籍，如语言文学专用室收集了两百部文艺作品，这是每个人在校期间都要看完的。我曾经考察过台湾地区最好的中学之一建国中学，学校图书馆的藏书就非常丰富，而学校图书馆的馆长，也是由学校公认的最有学问的教师兼任的。

中学的书香校园建设，有一支热爱读书的教师队伍非常重要。读书是教师成长的基本途径，苏霍姆林斯基就要求教师“要天天看书，终生以书籍为友”，认为“这是一天也不断流的潺潺小溪，它充实着思想江河。阅读不是为了明天上课，而是出自本性的需要，出自对知识的渴求。如果你想有更多的空闲时间，想使备课不成单调乏味地坐着看教科书，那就请读科学作品，要使你所教的那门科学原理课的教科书成为你看来是最浅显的课本。要使教科书成为你的科学知识海洋中的一滴水，而你教给学生的只是这门知识的基本原理”。教师应该成为学生读书的引路人，应该会为不同的学生选择最适合他们的书籍。苏霍姆林斯基曾经说过，如果一个班有30个学生，在教师的书架上就应当有300本书供他们选择。“教师教的不管是哪一门功课，都应当激发学生对书籍的迷恋，这里指的是那些渗透着思想性，能使一个即将步入生活的人得到提高，变得高尚起来的书籍。”他打过一个形象的比喻：书籍就像沉睡在图书馆书架上的巨人。只有通过教师，才能“使沉睡的巨人苏醒过来，投入少年的臂膀，拨动他的心弦和理智，往他的胸怀里灌输神奇的力量。”

在苏霍姆林斯基的影响下，他的学校中教师的个人藏书达4.9 万册。如文学教师В.Т.达拉甘的藏书有1000多册，物理教师А.А.菲利波夫有1200册，教导主任А.И.雷萨克有1500多册，语言教师В.А.科斯奇科和А.И.列兹尼克各有1400—1500册，苏霍姆林斯基和А.И. 苏霍姆林斯卡娅的私人藏书共有1.95万多册。另外，学校中的每个教师都订有几种杂志和几份报纸，这些图书和报刊都可以彼此互阅。所以，优秀的中学校长，首先要点燃教师的阅读热情，把教师培养成为爱读书的人和善于指导学生读书的人。

教师的读书研讨交流，对于培养教师的阅读兴趣和提高教师的阅读能力，具有重要的意义。在帕夫雷什中学，教师大约每月两次结合自己的阅读，向同事们作学术问题的讲演，并且配合每个讲题在教师陈列橱里或校图书馆里陈列有关的书刊资料。苏霍姆林斯基曾经很骄傲地说：“集体的智力财富之源首先在于教师的个人阅读。真正的教师必是读书爱好者：这是我校集体生活的一条金科玉律，而且已成为传统。”

在中学，开展丰富多彩的阅读活动对于建设书香校园同样非常重要。一般而言，小学的阅读活动应该更加注重活动的形式，用生动活泼有趣好玩的方式吸引学生。我们许多新教育实验学校的校园阅读节就开展得很有趣味。前不久，常州武进区的一所农村学校新安小学开展的“寒假21天故事田”阅读推广活动就很有创意。2019年5月，新安小学成立了全国首个“新教育乡村阅读站”，继2019年暑期“慧悦读”21天阅读公益活动之后，2020年寒假伊始，他们就开展了三项阅读活动：一是“线上听读时空”，每晚七点向孩子们推送故事，倡导家庭开展亲子共读。线上故事主题分为科技时光、欢欢喜喜过大年、走进历史王国。孩子们每天7:00守候在CCtalk,与同学、老师进行线上阅读互动。二是“书香地铁”阅读推广活动，学校师生和父母组成六个小分队，在常州地铁2号线开展了“彩色阅读 人文行走”的阅读推广系列活动。候车处、车厢内，小小志愿者化身为阅读的小小火种，点亮着人群中的那一盏盏阅读之灯。快闪队萌娃们童声童趣的古诗吟唱引得众多乘客和地铁工作人员驻足观看。阅读心愿队和阅读新闻队的孩子们向行人赠送亲手制作的书签并介绍阅读的好处。炫彩小队的孩子们，在地铁站向陌生的朋友们展示了新小学子的绘本作品。三是“相约小书房读书时间”。每天与好书相约四十分钟，自主在阅读记录卡上评价，也可以借助APP来进行阅读分享。

中学的阅读活动应该更注重活动的内容，用富有智慧和创意的方式吸引学生，尤其是结合学习科目的学科阅读，如苏霍姆林斯基领导的帕夫雷什中学，就有许多科学学科小组，其中高年级的学生钻研科学书刊，了解自然科学的各种问题，建立专业图书室，给自己的同学作《自然界无机物到有机物的转化》、《超导性问题》、《物质的等离子状态》、《物质与反物质》等多个报告，同时给低年级的学生朗读科普读物里的论文、故事和特写，举办少先队科学技术朝会。学校还系统地以举办“科学功勋英雄”为题的晚会与朝会，布鲁诺、伽利略、哥白尼、达尔文、郭霍、皮埃尔·居里和玛丽亚·居里、巴甫洛夫、巴尔金、科罗列夫等著名科学家的故事，同样激励着学生对知识和文化的渴求。

有很多老师问我，中学的阅读活动究竟应该如何搞？其实我觉得问题的关键不是活动如何搞，而是对阅读价值的认识是否到位。正如有人说，中学生课业负担很重，阅读没有时间一样，问题的关键不在于有没有时间，重要的事情总是有时间的。如果我们的校长都能够像苏霍姆林斯基那样，就一定能够安排足够的时间阅读，举行丰富多彩的阅读活动，把学校建设成为书香充盈的美丽校园！

你的朋友：朱永新

2020年春节，写于北京滴石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