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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秦霸王薛举的覆灭之路

隋末乱世,盗贼蜂起,海内鹰扬,正是豪杰用命之际,不知多少人称帝,多少人称王。在这场称帝称王的狂欢之中,有一位来自帝国西陲的校尉成功吸引了万千眼球,粉墨登场,这个人就是“西秦霸王”薛举。

薛举自金城(今甘肃兰州)起兵,到他创建的“西秦帝国”覆灭,只有区区五年时光。在乱世风云中,五年时间实在太短,堪称昙花一现。在薛举的这五年王霸之路中,他曾经开仓济民、一呼百应,剑指长安、大败秦王,也曾沐猴而冠、僭号称王,仓皇北顾、胆怯乞降,但更多的是目光短浅、迷信武力,嗜血残暴、骄横狂妄。最后身死国灭,宗族陵夷,王霸雄图,终成画饼。

观薛举一生,可谓三胜三败,三胜者,义胜、势胜、兵胜,三败者,义胜败于暴,势胜败于狭,兵胜败于家。

薛举,图片来自网络

一、义胜败于暴

薛举起兵之初,抓捕隋朝官员,开仓放粮,赈济饥民,此为义胜。种种出于“道义”的举措,为薛举赢得了极大的声望,在短期内人气飙升,达到了一呼百应的明星效果,吸收了大量民间零散武装,迅速壮大了军队的规模和实力。

但是,薛举的“义胜”,很快就毁于他及家人的残暴。薛举每次战后,都要将敌军将士的尸体堆集成高塔,谓之“京观”,以此为乐。其子薛仁杲,残暴犹胜其父。在攻下秦州后,仁杲大搜城中富户,关押刑讯,以求财物。他把人倒吊起来,然后往人家鼻子里灌醋,呛人几致死,又或者用削尖的竹片捅其肛门,痛楚不可言喻。他曾抓获过著名文学家庾信的儿子庾立(一名庾立真),因怒其宁死不降,就把庾立活生生地放在烤肉架上,一边点火烧烤一边用刀碎割其肉,赐给部下享用。薛举妻鞠氏,尤其喜欢凌虐奴仆,被打之人疼痛难忍,在地上宛转哀号,便命人将其埋入土中,只露出腰部以上,这样再进行折磨就不会乱动了。

如此残暴之家族,世所罕见,致使薛举口碑迅速滑落,人设崩塌,沦为了一头嗜血的凶兽。与他邻近的河西军阀李轨,就是为了抵抗薛举的残暴入侵而被迫起兵。

隋末群雄割据图,图片来自网络

二、势胜败于狭

薛举家资巨万,喜欢结交地方豪滑。起兵初期,宗罗睺、钟利俗等地方武装纷纷来投。在攻打扶风的过程中,还收服了拥兵十万的“唐王”唐弼,此为势胜,兵不血刃便得到了大量的兵员、土地、财物,为下一步的扩张打下了很好的基础。

但是,薛举的“势胜”持续时间不长,很快就暴露出了贪婪狭隘的真面目。

唐弼投诚,薛举自然高兴,可他儿子薛仁杲可不大乐意。这薛仁杲向来眼高于顶,在汧源城被唐弼阻拦,怀恨在心,就趁着唐弼戒备松懈的空当,率军深夜袭击了唐军营地,唐弼猝不及防,只带了几百名亲军连夜逃走。

薛仁杲这次完全出于泄愤的偷袭行动,给薛举以及整个西秦政权造成了非常严重的危害。唐弼已经投降,杀之不义,此例一开,就断绝了以后其他势力的归顺之路。而实际上自此之后,薛举也没有再招募到比较大的武装势力。而且唐弼的旧部对薛家也是迫于淫威,貌合神离,军队的整体凝聚力、战斗力都有所下降。而薛举垂涎唐弼的十万人马,在事后并无任何惩罚其子的举措,更是助长了薛仁杲以及整个军队偏狭暴虐的习气。

如此贪婪狭隘,只看重眼前利益,不考虑事后影响,暴露出了薛氏政权以兼并、掠夺为目的盗匪本质。前期积累起来的“势胜”,至此丧失殆尽。

旧唐书

三、兵胜败于家

薛举能够在隋末乱世中拉起一支队伍,拓地千里,逐鹿天下,其用兵之道自然必有过人之处,此为“兵胜”。

薛举起兵初期,急于增强实力,主动寻求作战机会。当时隋将皇甫绾驻守在枹罕城(今甘肃临夏县附近),是金城附近最大的政府军势力,足有一万人马。如果能吃掉它,无疑可以大大增强薛举的实力。于是,薛举亲自挑选了2000精锐,先行攻打枹罕城。

就在双方准备厮杀的时候,突然风雨大作,暴雨倾盆,浇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一开始,薛军处在逆风,被狂风暴雨搞得狼狈不堪,此时如果皇甫绾趁机进攻,说不定薛举就领盒饭了。但不知道什么原因,皇甫绾按兵未动。没过半晌,风向突然戏剧性地发生转变,加之天色昏暗,官军大乱,薛举果断趁机发动进攻,一口气将官军冲了个七零八落。此一战官军大败,四散而逃,薛举遂占据枹罕。

在此一战中,薛举能在瞬息万变的战阵之中,果断抓住时机,扭转战局,获得胜利。这说明薛举的指挥能力和决断能力是很强的。

武德元年,丰州总管张长逊奉命讨伐薛举部下宗罗睺,薛举闻听后率军驰援。李世民亲自率军阻击。双方对峙于高墌城。薛军因远道而来,粮草不济,意在速战。李世民看出薛军的弱点,便深沟高垒,坚守不战,以老其师。

不料李世民突然患上疟疾,就命刘文静、殷开山暂代军务。刘、殷二人对薛举不以为然,就没有严格遵守李世民的命令,而是私下里在城外大搞阅兵,声称可以震慑敌军。不料薛举乘机从唐军背后发动袭击,在浅水原大败刘、殷二人。唐军八个行军总管全部被俘,士卒死伤十之五六,军械辎重遗失无数,迫使李世民撤军回京,大将刘文静、殷开山除名,贬为庶民。

浅水原之战示意图,图片来自网络

此战中,薛举能够利用唐军轻敌的毛病,出奇兵袭击其后,行动迅速,杀伐果断,重创唐军。这是薛举生前所取得的最高军事成就。

而这些赫赫战功,最终在其子薛仁杲手中都化作了泡影。

浅水源大胜之后,薛举趁唐军大败,京师震动之际,准备率大军直取长安。可就在这时,一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薛举突然病倒,而且很快就死了。

他这病来的突然,军医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薛举迷信,特地找来一帮巫师神汉来驱邪,这帮跳大神的装模作样看了半天,说这肯定是浅水源之战的唐军冤魂来找薛举索命来了。薛举听了,觉得心中烦恶不已,没过多久居然一命呜呜了!

薛举之死过于蹊跷,排除意外因素之后,据笔者猜测,薛举之死或许和他儿子薛仁杲有关。

薛仁杲是典型的二世祖,骄横跋扈,贪婪残暴。薛举曾告诫儿子:“你的头脑手段,处理家事绰绰有余,但你待人处事刻毒寡恩,终究会为薛家招致灭门之灾的!”

这句话措辞太重,直接否定了薛仁杲”接班“的资格,对直肠子的太子爷造成严重的误导,从而对薛举产生了深深的猜忌。于是,在薛举准备大举进犯长安之际,头脑简单的薛仁杲唯恐薛举事成之后废长立幼,于是先下手为强,以某种隐秘手段弑杀了父亲。

以上于史无载,只是笔者推测。薛举病死,其进犯长安的计划自然也无疾而终了。薛仁杲顺利继承了西秦霸王的帝位,全面接管了父亲留下的几十万军队。但正如薛举所言,薛仁杲的才略资质,根本驾驭不了这么大的局面。他与军中诸将素来不睦,薛举又死得如此蹊跷,一时流言蜚语传遍军营。

而此时长安城中的唐军早已厉兵秣马,准备就绪。这一次,李世民亲自指挥,深沟高垒,围城不战。唐军以逸待劳,薛军毫无办法,加之粮草短缺,军队开始出现私自出城投降的现象,而且越来越严重。后来,连内史令翟长孙以及薛仁杲的妹夫钟俱仇也先后归降了唐军。

李世民见时机已到,于是派大将庞玉率军赶赴浅水源,进攻驻扎在那里的宗罗睺部。两军再次于浅水源展开激战,结果薛军大败,主力部队被唐军彻底击溃。困在折墌城的薛仁杲内无粮草,外无援兵,见大势已去,只得出城投降,后被押赴长安,与其属下各部首领数十人一起被处以极刑。至此,仅仅存在了五年的西秦帝国覆灭。

薛举能治兵不能治家,更不能教子。他有两个儿子,长子薛仁杲残暴骄横,次子薛仁越懦弱无能,身死之后无以为继。一代枭雄,猝然落幕,天道人心,得无可畏?

除此三败之外,薛氏政权还有诸如规划不清、路线不明、孤军远征等战略战术上的缺陷。而其对手李唐集团则根深叶茂,人才济济,再加之李世民英明神武,其文采将略远出薛举父子之上。薛举虽然号称“西秦霸王”,但既没有大秦帝国”六世余烈“的雄厚积淀,也没有项羽破釜沉舟的英雄气概,唯有贪婪残暴,妄图以暴力和恐怖统治天下,其亡也忽焉,不亦宜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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