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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特刊]汪祖生的散文《那一夜很冷》

那一夜很冷

文/汪祖生  

2016年农历12月29日下午六点多钟,四弟电话说父亲病情加重,已经进入了重症监护。我接到这个不好的电话,脑子一片空白,耳朵嗡嗡的炸响,我急急忙忙地向医院赶去。赶到医院、来到重症监护室,隔着玻璃看见父亲鼻嘴插着氧气管,胸部还插满了好多白管,一起一伏,在急速呼吸。看着不能说话而又十分痛苦的父亲,我心如刀割,一个七尺男儿却没有一点办法,只有眼巴巴的看着。此时此刻,我多么的希望这些白管是“救命稻草”啊,我多么的希望主治医生是“华佗再世”啊!可是,到了晚上八点多钟希望破灭,医生下了“病危通知”。四弟迅速叫来了救护车、送父亲回老家一一官科。上救护车出发后,我们一路告诉父亲村庄站点,这时的父亲只能用心去听,连头也没有点一下。我们告诉父亲:出县人民医院大门了……到官科门口坪了,回家了。  
一到家、把父亲刚一放到床铺躺好,只见父亲两行泪水竟与我们永别。“明日就是大年三十,就是过大年过春节,父亲啊,您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呢?”我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呼天天不应,喊地地无声。只见一张簿簿的白布很快地盖住了父亲的身体,我睁开双眼也只看见一片空白。就像几层厚厚的白雪覆盖了一座巍巍的大山,这座大山在我的眼前突然坍塌,突然消失。消失在亲人眼前,消失在茫茫的人海……  
我的父亲是一个坚强的人,各种各样的艰难困苦磨炼了父亲既温柔而又刚强的性格。从我记事起,我从来没有见过父亲流泪,而我经常看到过父亲的笑容。我高中毕业做网湖大堤的那一年,我得了大叶性肺炎,在县人民医院住院。父亲和大弟从老家步行三个多小时、傍晚赶到病房来看我,听医生护士说我有救、不是可怕的传染病,父亲马上笑了。1979年,我大弟在我村第一个考上大学,接到入学通知书的那一刻,我父亲又笑了。过年过节,我父亲看到丽玲、汪环、训繁、汪星、汪月、汪杰、训情、训义,脸上总是挂着笑容。看到外甥、女婿、孙女婿等客人进门,总是面带微笑,笑得自然。每次看到曾孙小胖总要抱一抱,总是笑得合不拢嘴,像开在三月的那树桃花!  
我父亲生于1939年3月9日,一生坎坷。13岁失去了哥哥,15岁又失去了父亲(爷爷),只有靠奶奶一人拉扯长大。“甲午”年先发大洪水后遇大旱,离湖水近的我家,房屋被淹,田地被浸,庄稼颗粒无收。面对这样的灾年,我奶奶别无他法,只有带着我两个姑姑和我父亲一起外出讨米要饭。为了保住我父亲这根“独苗”,延续“香火”,我奶奶只有把我两个姑姑  
放到了讨米要饭的落脚地一一大冶大箕铺,换回了几斗小麦蚕豆,以此过渡灾荒。父亲从小就做大人做的事,十五岁就开始扶犁打耙,插秧割麦,过早地担起了家庭责任。  
1959年,我的父母结婚成家。父母成家后的16年,生养了我们兄弟姐妹7人。为了养活我们这一大家,我的父母要比人口少的家庭的父母辛苦,辛苦的程度可想而知。在生产队为了多争工分(劳动工值),父亲母亲总是天刚蒙蒙亮就出工,月亮出来才收工。晴天一身泥,雨天一身水,一年四季,辛苦劳作。但是,父母再苦再累还是让我们上学读书。和我同龄的本湾孩童大多放过牛,当过生产队的“放牛娃”。放养一头耕牛一年可获得700个工分,生产队年终决算,可领得一份不菲的报酬。但是,我的父母却不太看重这些收入,而是要求我们着劲读书。即使我家每年成为生产队的超支户,但也没有放弃我们的读书“大事”。每年超支的钱父亲母亲总是另想办法,东借西借或找进钱户打条过超支,平常时总是咬紧牙关、勤俭节约过紧日子。还好,我们兄弟都比较争气,都走上了“读书一一考试一一工作”之路。可见我的父母虽然自己没有读书,但感觉到了读书的重要性,相信知识能改变命运。高瞻远瞩,远见非同一般。  
我的父亲还算是个多门手艺之人。我的家乡是江南水乡,三峡工程未建成之前,几乎三年有一年或大或小的水灾。为了防水,水乡的房屋大多釆用木质结构,用木柱起架,四面空隔用土砖砌墙。每当水灾过后,我家的土砖墙都是父亲一手砌起,从不外请泥工,因为请来的泥工师傅要付工钱。我父亲还会篾匠,家人雨天戴的斗笠都是父亲做的。记得我刚上小学一年级,父亲还给我做了一个精美的竹篓书包。我用竹篓书包提书上学的第一天高兴极了,爱不释手、总是提着,那晚我是抱着竹篓书包睡觉的,以致好多年后父母还作笑话说。现在想来那竹篓书包可算工艺品,只可惜没有保存下来。我读高中时夏天穿的凉鞋也是父亲用汽车的废弃轮胎做的,只是“轮胎凉鞋”耐穿不耐看。我读高中时年龄小、身材矮小,每日学校早操,我总是和女生们站在队列的第一排。老师喊“立正”,我马上挺直腰杆。但老师喊“稍息”,我只把脚向前伸一点点。我左看又看,和我站在一起的女生都是穿着漂亮的凉鞋,而我却是穿着不耐看的“轮胎凉鞋”,所以不好意思的把脚伸向前,因为当年的我是一个自尊心比较强的学生。因稍息的姿势不规范,我还挨了老师不少的批评。……  
我想着想着,夜渐渐的深了,天上的月亮早早地躲进了乌黑的云里,狗不叫鸡也不鸣,邻居的人们早已进入了梦乡,四周静谧得出奇。我坐在火堂边,守护着再也不能说话的父亲。母亲和我挨着坐,时不时地摸摸我的手,时不时地摸摸我的脚,“怎么这么冷呢?”母亲问。我只是望望母亲,没有直接地一问一答。我又望着围坐在一起的妻子、弟媳、弟妹等亲人,只见他们个个像“霜打的茄子”,东倒西歪,垂头丧气,泪流满面,悲痛至极。那一刻,我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涌上了心头。那一夜真的很冷,很冷……  
   (2022年1月31日,于阳新)  

 汪祖生,男,1961年生,湖北黄石阳新人,中共党员,大专文化程度,县直党政机关工作人员。步入花甲,我心依然,钟情山水,热爱诗歌。

《新东西》编辑部

主     编:向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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