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陵川
同学聚会结束后，亮亮说有件重要的事要做，就是要找找街头巷尾的小吃。棋源山庄有两个重要的家乡菜，牛肉丸和酥肉汤，基本上都被他包圆。牛肉丸还可以，酥肉汤味道就差很多。亮亮却不这样认为，好喝好吃，真真是小城的味道。徐州二十多年，当然有好味道，就是没有这样特别的感觉，长久的萦绕在脑海里，不知道是美食还是乡愁？晚上，亮亮又在群里发了条消息，在地摊上吃到凉皮凉粉杂割，在俱乐部门口买了些牛肉丸，就是没有找到绿豆丸，担担面，馄饨汤，锅贴，川汤，油圪麻，红豆大米等等，希望下次回来能够完成这个心愿。
恋一座城，除了一些人，各种吃的也很重要。八十年代初，小城最大的问题仍然是温饱。父母亲领着我们兄妹五个在小西街的人民食堂里，用粮票买了几个蒸馍几个油疙瘩，一大盘大烩菜，一家人围在一张老旧的八仙桌上吃饭的场景记忆犹新。当时的蒸馍掺杂着很多玉米面，比起长年累月吃粗粮的家常便饭来说，已经是来之不易的佳肴。我和姐姐们津津有味的吃着，只有哥哥死死的盯着旁边那张桌子上的水煎包。看到这个场景，父亲一咬牙就又买了两个水煎包，水煎包里的肉沫、粉条、菜叶等等，这种味道长久沉淀在心底。
哥哥小时候身体不太好，父母怕保不住，才有了三姐和我。尽管家里过的紧，每次发工资后带上我俩去小西街喝碗杂割。当时的碗很大，猪肠猪软骨猪耳猪筋猪肝猪尾猪血等等，又浓又稠。老板一看有两个小孩，都是挑的好东西。我看到骨头上还刻着象棋上的名称，就问父亲木头怎么也能吃，搞得他们哄堂大笑。喝杂割时，有的人还会吃些猪蹄猪头猪肝，看着那些人吃猪肝和吃馒头一样，就佩服的这些人不行。有人逗我，小朋友你喝一杯高粱白就送你半个猪蹄。哥哥说好喝，一口下去翻江倒海，天旋地转……
吃烧饼所以出名，源于一个《山西日报》记者在小城的意外发现。这个记者走过天南海北吃过大江两岸就是被昌贵的烧饼折服，回到龙城一篇有关昌贵烧饼的报道，引来了很多外地人争先抢后的来吃。可惜，烧饼最好吃的时候是刚出炉后的三四分钟，干蹦脆香是最好吃的，一旦冷下来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硬就变得难吃了，这也是烧饼没有走向大市场的原因。一般是和好面，面要反复和，还要把花椒大料粉油盐调好，人来了才开始烧。有些人观察过昌贵打烧饼，学不会技术，调侃昌贵把鼻涕和到面里所以好吃。打烧饼很累，拍来拍去，还要不断的调火候，不断的把半成品翻来覆去，这种手艺能传下来，还是小城人的特别宠爱。昌贵女婿觉得烧饼利微，就捎带上猪头肉，这种肉夹馍的改造，确实相得益彰，只是猪头肉的讲究也很多，烧饼技术一流，肉就要打问号。现在搬到司徒小镇，希望他能把这门手艺发扬光大。
上小学后，最高兴的事就是跟着父亲去崇安酒楼吃饭，楼下后院很多人在挑蒜苔在和面擀面切面剁肉蒸饭，人来了一茬有一茬走了一茬有一茬，二楼三楼到处挤得满凳凳，都是为了一大碗炉面，一份鸡蛋汤。那时候的炉面工序很多，面香和蒜苔香都找到最精确的契合点，……一天，上学的路上，许多同学都围着李亮要吃烤豆包。原来他家开饭店的，他父亲做的小吃在小城很有名气。李亮当时的面白肤净，在一堆面黄肌瘦的小孩们面前显得特别耀眼。后来，就想尽一切办法和父母亲要上一毛钱，各种麻花糖糕花卷豆包糖三角胡角等等就是不一般的好吃，让我们的童年充满幻想。
上初中时候，一天下午小十字街的东北角来了一对担着两个木头箱的南方夫妻。一个木头箱分了三四层抽屉一样的东西。一层放着整整齐齐的面皮和肉馅，第二层放着各种调料，第三层放着各种工具，下头空的放着各种废木头。令人惊讶的是另一个木箱里居然是一个烧木头的火炉，惊呆烧了几千年煤火的小城。西北角已经是垄断小城很久的牛肉丸，这分明是关羽面前耍大刀。可这对夫妻的手艺就是好。面皮薄柔滑，入口即化。馅的味道也独具特色，和小城的口味根本不一样，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汤也调的好，多一点太咸少一点太淡，一股江南的清香油然而生直扑心底。
金龙的表现，让小城知道了一种叫“削面”的味道。一天下课，同学说能吃五碗金龙削面。不太相信，就打赌去到那里。结果同学连吃四碗后，吓到了我。不是碗里面少，也不是怕吃坏同学，只是因为和家里人只要了十块钱。同学还是又吃了一碗，幸亏他也带钱了。金龙的削面，一般是和好后发一晚上，第二天才要削。出锅的面特别有劲道，韧性好在嘴里越嚼越香。金龙的手法很牛，削出来的面细长均匀。在煮面的间歇中，葱头和青椒就酱炒好，面一熟倒进来翻几下，稍微再焖会，捞出盛到碗里，浇上炖肉，看的都让人流口水。听说大同人把削面做到一个极致，市里出名的削面馆就有几十家。我在那里也吃过不少，那里的面比小城这硬，一般是不炒浇卤，吃起来嘎吱嘎吱，另有一种风味。有些遗憾的就是，比起金龙的削面，多了些“寒”气。
金龙是个人物，喜欢创新总是能给小城肚子带来新花样。可是总感觉手艺这种事更多的是需要传承，长海削面基本上继承了这种风格。前些日子，还吃过长海的削面。长海也“创新”了一种辣酱，辣酱也特别好吃，就是和面结合起来不像是一家人，这可能是我的一个偏见，反正放不放是别人的事。长海初中毕业后，就开始做刀削面。他父母和媳妇四个人做了二十多年，手艺越来越精湛，在小城也有了一定名气，很多同学们劝他到大城市发展，可能他就是舍不得这座小城。
味道小城，小城味道。还有很多的惊喜，还有很多遗憾；总能突然想起，总又突然忘却。老车站还有传统的烩面小笼包还有很多很多都很经典……亮亮吃的凉粉凉皮，早就不是以前的手工凉粉凉皮，可他为什么还有以前那种浓烈的感觉，如果他和我一样，可以经常回去尝尝，是不是就会看淡这种味道。质正、尚义和实诚，是小城吃的味道，也是小城人的味道，会不会因为社会发展而变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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