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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话红楼|贾府的发家史:有英勇破敌的先祖,也有忠诚护主的忠仆

吃完晚饭,天已经黑了,尤氏说:“先派两个小子送秦相公回家去。”

媳妇们出去传话,秦钟告辞起身。尤氏问:“派了谁去送?”

媳妇们回答说:“外头派了焦大,谁知焦大喝醉了,又在骂呢。”

尤氏、秦氏都说:“偏偏又派他做什么?放着这么多小子不派,偏偏要去惹他。”

凤姐说:“我经常说你太软弱了,把家里人纵容成这样。”

尤氏叹道:“你难道不知道这焦大?连老爷都不惹他,你珍大哥也不惹他。就是因为他从小就跟着太爷们出过三四回兵,从死人堆里把太爷背出来,救了命。他自己挨着饿,却偷了东西来给主子吃;两天没水喝,好不容易得到半碗水,只给主子喝,他自己喝马尿。不过就是仗着这些功劳和情分,祖宗在时都对他另眼相待,如今谁会为难他?他自己又老了,又不知道体面,只是爱喝酒,一喝就醉,醉了就骂,而且无人不骂。我经常跟管事的说,不要给他派差事,就当他是一个死人。偏偏今天又派了他。”

凤姐说:“我怎么不知道这个焦大?只是你们太没主见了,这样的人,就该打发到庄子上去,眼不见为净。”

漫读君简评:

贾府的泼天富贵怎么来的?俗语说做人不能忘本,国人尤其注重尊祖,红楼中也大篇幅写了贾府除夕祭祖。所以,作者有必要交代一下贾府的先祖是如何创业的。

因此,从尤氏嘴里说出焦大这个人物的来历,看似是闲笔,其实意义重大。

如果是拍电影或电视剧,尤氏的讲述会用场景来代替,镜头拉向一个战火纷飞的场景。

这场战斗打得非常惨烈,正义一方几乎全军覆没,尸横遍野。当时的贾演,可能是主将,也可能还只是小将,但同样受到重创,昏死在死人堆里。

在这种危急时刻,一直跟随在身边的仆人焦大,把主子从死人堆里背了出来,艰难逃生。

如果说把主子背出来并不难,那么接下来的逃生就极其考验仆人的忠诚了。

逃生的过程中,没吃没喝,焦大是怎么做的呢?

自己挨着饿,却偷了东西来给主子吃;两日没得水,得了半碗水,给主子喝,他自己喝马溺。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极难,说焦大是贾演的救命恩人毫不为过。

作者通过尤氏之口讲述这段历史,传达了两个重要信息:

其一、贾府今天的富贵来之不易,是祖先拼了命挣来的;

其二、焦大之忠,开启了贾府忠仆的先河,也奠定了贾府“宽柔以待下人”的家风。宽厚的主子与忠诚的仆人相辅相成,才成就了贾府偌大的家业。

为什么说这两个信息很重要?

因为它直接关系到贾府的存亡。

时刻记住今天的富贵来之不易,就不会奢靡挥霍,同时牢记应持续创造,而不是坐吃山空。

想要奴仆忠诚,主子首先要善待奴仆,七老八十的焦大依然被派差使,贾珍没给他安排养老,恰恰是没有做到善待奴仆。

读过全书的读者应该记得,第七十五回,“开夜宴异兆发悲音”,因贾珍实在胡闹得太过分,祖宗都看不下去了,叹息而去,代表着一直关心着家族命运的宁荣二公彻底绝望,不再对子孙后代抱有任何幻想,也说明贾府再无回天的可能。

“造衅开端实在宁”,这也是作者把贾府的败亡归因于宁府的原因。

焦大之事,发生在宁府,祖宗叹息,也发生在宁府。宁府作为老大,又担当族长之职,凡事应做出表率,然而恰恰是宁府做出了坏榜样,带坏了整个家族的风气,将祖先的创业教训完全抛诸脑后。

做人不能忘本,忘本是覆亡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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