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野心属于旷野,而旷野不曾拥有少年。
春意渐浓,旷野的风一吹,便从远方带来了一片绿色。枯黄的秸秆隐没于土地,迫不及待的春草冒出了头。枯枝吐新芽,万物始初生,冷峭的春风也逐渐温柔。按耐了一个冬天的孩子出门便与春风撞了个满怀,能与春天勃勃生相比的,恐怕也就只有这群从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了。
旷野的迷人之处,一在其旷,田连低丘至天边,旷野无边四方连,无论是田边的田埂还是小渠上的石板,踏上去总能给人跨出下一步的勇气。或许少年的肩上少有生计家事,故而自由且豁达,总爱在旷野上沿着一个方向跑到筋疲力尽,然后明白旷野的那边仍是旷野,但不怕,因为还有无数个方向,因为本就只是想看看更广阔的世界,过程足以尽兴,结果无关紧要。
二在其野,看似单调重复的田丘树池,实则颇有野性。田埂上一棵不经意间长出的杨树,折了又长,不过几天的事情;小河的小小石板桥下面,藏有一方深褐色大瓷缸,高出水面许多,缸内却常有积水,更令人惊奇的是,夏季有时路过,竟能听取蛙声一片,探头望去,缸内满满的小青蛙,沿着光滑的内部往上跳,然而只是徒劳无功,这才明白了所谓“坐井观天”;疯长的野草只要稍一不留神,就能长到齐腰深…
常在旷野上奔跑的少年,自然养成了宽广的胸襟,自然,还有嘹亮的嗓门。有事相传,引颈大呼,旷野的风裹挟着这呼声,荡过田野,传到另一方那里。声音嘹亮,性格大方,做事直爽,勇于探索,这群在旷野中成长的少年无知无畏,横冲直撞。
爷爷在这旷野上有一方鱼塘,鱼塘旁修有一小木屋,里搁一木床,堆些许柴火,守夜时住。鱼塘四周都是田地,衬出这间小木屋的寥寂,夜晚从窗户向外望去,深蓝的天空嵌有明星几颗,隐没在夜色中的旷野充满了神秘和未知。爷爷时常在小木屋里守夜,护着这一方鱼塘,黑暗和寂静便是常客。爷爷自然是不怕所谓妖魔鬼怪的,若是真的遇上了,避不了拎着镰刀锄头便追上去,要看看这鬼怪的真面目。
大鱼塘收鱼用网,几人穿上橡胶裤下塘,持网从鱼塘的一侧缓慢拉网,鱼便向另一个方向游去,直到可活动的空间越来越小,这才发现事情不对,于是剧烈的挣扎起来,往往在即将收网阶段,一方小小的水域中挤满了鱼,像是处在滚烫的沸水中,不断的跳出水面,有的甚至跳过了渔网,没跳过龙门,倒是跳入了生门。
有时鱼塘抽水,只留下中心浅浅一处水域,临近岸边的淤泥上,零零散散躺着好些小鱼,我常常踩了一脚稀泥,捧着一团淤泥,跑到自己临时修建的一方小小“鱼塘”,待到淤泥散去,水混鱼现,摆尾游动,重现生机。可惜这一方小小的天地并非它的容身之所,总归要回到更大的地方去。
鱼跃此时海,花开彼岸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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