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 明 碎 念文/岁月留香2

小时候，有点盼望清明的到来。当然在爷爷奶奶的坟前妈妈掉下大滴大滴眼泪的时候，我们小的也会默不作声侧立一旁，甚至会被这似乎突然袭来的伤感而崔下泪水。但小孩的情绪来得快消失得也快。瞬间又被周遭的一切引了去。那阵阵的松涛声，满树的松果，毛笔一样的松花，还有漫山遍野不知名的各色野花。石头缝里、朽木丛中及松泡的土堆上的小洞里凡是有蟋蟀出没的地方都被我们翻个遍。兄弟侄儿们总会把几只披着铮亮的黑褐色雕花盔甲，触角长而敏锐，体形魁健神采奕奕的蟋蟀留下来，顺手扒个土坑放进去，趴在地上头顶着头全神贯注想方设法地挑逗。一旦蟋蟀的斗志被激起来，不管你离多远也会听到他们比蟋蟀还亢奋的喝彩声。

我喜欢找蟋蟀和静听蟋蟀有节奏的鸣叫，但不喜欢它们残忍的厮杀场面。每当此时，我总会帮忙大人把一些香点燃，插到自家祖坟上，还有邻家无人扫墓的坟头上也插一些。再采一些野花，分别插到各个坟头。然后背个小框爬到松果多又不很高或树干扭曲或有枝丫被坎后留下桩台容易攀爬的树上拧松果。这松果呀非想像中摘水果般简单，必须有毅力和技巧，往往要抓紧松果旋转几圈才能拧下来。妈妈则用松果和一些干树枝、松毛烧火做祭祀的饭菜。总之，孩提时的清明是一次春游一次野炊。

现在扫墓不准用明火，大家都遵纪守法只供一些糕点水果茶酒之类，所以仪式就简单多了。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长大后的我们对清明又是另一种感受。特别在爸爸过世以后，清明的悲痛和伤感都不亚于又一次生离死别。

试想，从牙牙学语第一声叫的“爸爸”开始，几十年的“爸爸”加起来没有高黎贡山高也有怒江水长。可是突然间像大山一样可依可靠的爸爸，像老师一样严厉又亲切和善可信的爸爸，你可以任意在他怀里耍赖随意睡觉像自己那张可爱稳实依赖的小床似的爸爸说没就没了。只留一堆黄土给后人。尽管你千呼万唤，黄土依然是黄土，野草依然无所顾及地攀爬。小鸟为你的呼声悲泣，你喜欢的蟋蟀也停住了跳跃的脚步，连空中的云朵也越集越厚兜不住满眶的泪水，大滴大滴的落下来。可是爸爸匆匆的脚步却没有因为我的呼唤而留下一丝丝的痕迹。

我总觉得有一道无名的坎那么无情的横在我们中间，只有清明把我们都拉到坎儿边缘，却都无法超越。尽管你锥心泣血、捶胸顿足，也只能泪眼相念不相望。

爸爸，看来在你诀绝而去的时刻起我们是要戒掉这两个字了。可是三年来，在心里呼唤的次数比几十年生活中的还要多。

……

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六库四月的风也因为清明阴雨的天气变得有点凉。一个人贮立窗前，任风吹着吹着，泪水湿了又干了干了又湿了。

遥望天空默默祈祷，似乎祈盼有一双熟悉的眼睛也这样看着我，可是天空除了漆黑还是漆黑。

夜渐渐走深了，风大了起来。几片枯叶被吹得“嚓嚓”直跑的声音在六楼的窗口也听得清清楚楚。百页窗“咔—咔—咔”有节奏地敲打着窗棂。江水被黑暗吞没，只有透过江边一未眠的窗口昏黄的灯光投影仔细辨认，才认得它在那微弱的粼粼波光处。

也许大自然的一切都因了清明的哀怨而失了往日的神采与激情。

风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