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师的悲哀　　　

文 / 人雨而

 

让教师成为最让人羡慕的职业，至今还是一句空话。漫骂教师的人却是常常看见。这使我想起了一个任教过的班级，一个让老师挨骂的班级。这样的班级是少数，但也绝不是绝无仅有的。大一点的学校，如果一个年级有几个班级，其中出现一两个这样的班级，并不稀罕，有在职的教师为证。
这是一个自由松散的课堂，每一个学生都是自由的。他们虽在教室，早已没有了教室的概念；虽然教室里有老师，他们早已忘记了老师在课堂的作用。他们有的在吃，有的在睡，有的在笑，有的在打，有的在海阔天空地谈着各自感兴趣的话题，有的疯狂地弄出震耳的响声，有的发出刺耳的嚎叫。老师要对着全班同学喊一声，就像被喧哗的声音吞掉了一样，没有一丝反映。如果大声的对一个学生叱喝，他一定会对你大吵大闹，说你伤了他的面子，伤了他的自尊心，或者直盯盯地看着你，故意弄出意想不到的声响和你对抗到底。并且还有一个十分充足的理由，让你哑口无言：你怎么就看着我了！
局外人看到这样的课堂秩序，没有不对上课教师咯吱咯吱咬牙的。其实对教师痛恨的不仅应是局外人，更应该是这些学生。然而学生对老师并不责怪，他们对那些唠唠叨叨，对他们的不良行为进行阻止的，逼着他们看书、完作业、上课听讲的老师，倒是极其厌恶和反感——他们不知道掏了几千块的学费吗？他们不知道教师对自己的教育是对自己负责吗？他们不知道父母让他们在这里好好学习吗？都知道。然而他们喜欢自由，不喜欢管束。他们大都认为自己与众不同，认为自己不同凡响。老师对他们管制，那是对他们最大的精神伤害。
看到这样学生，任课教师无不感到他们可悲而可怜，无不对他们的行为感到痛心。老师在这样的教室上课，深感愧疚和自责，深感丧失自尊和威信扫地，深感无德无能，深感失职和失策。他们每时都在提心吊胆的祷告上苍——教务处校领导千万不要来检查——连正常的课堂秩序都难以维持啊！——你就是有一万个理由，也逃脱不了教师这个最起码的责任。
老师曾被称为是臭老九，教师曾被一些人称为是最恶心的职业之一，曾有“家有半升粮，不当孩子王”的谚语。这说明教师自有教师的悲哀。当前男教师越来越少，女教师越来越多，就说明教师职业并不是人们理想的职业。
教师有假期，有星期，一年上半年的班，工资有保障，一月一千元左右，工资也不低。对教师工作眼红的也大有人在，投门剜窟窿要当老师的也不乏其人。这说明当教师自有当教师的好处。
任何教师都是有利有弊的，对别人的利益十分眼红，对别人的困难视而不见，这实在是中国人的一大通病。真是教师的一些有利条件，人们才对教师的要求提高了一个神圣的位置。
孔夫子是教师，是圣人。所以，教师不是圣人，也应近于圣人。这真是中国人对教师的历史看法。再加上如今教师的一些优惠待遇，人们对教师的要求就更近于苛刻了。如果有人看到了开头那课堂上的一幕，恨得不把教师撕吃了才怪呢？
爸爸妈妈管不了自己的孩子，只受人笑话，是不受人指责的。人们认为，那是他自己的孩子，认为爸爸妈妈谁也不想管不好自己的孩子，也不认为捣蛋的孩子会对社会有害，遭殃的是他们的家庭。如果是教师管不住学生，那一定是教师不负责任，是失职，而且对社会的危害是不可估量的，认为教师纯粹在混饭吃，是白拿工资。
其实，没有那位教师不愿让自己的学生上进有出息的，甭说学生长进是为国育才，完成了党和国家交付的任务，心里塌实了。就是从私人的利益考虑，也实在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不仅自己长了脸，将来也多了一层人际关系。何乐而不为呢？
然而，世界上真有无可奈何之事。首先是这些学生的素质确实是太低了。现在中学有那么多的等级——重点高中，普通中学，职业高中——他们是各校的入取分数线之外的学生，是一拨一拨调了之后剩下的学生。其次，知识基础差，还有很多不良习惯，这些不良习惯是从小学、初中逐渐形成的，可谓根深蒂固，绝非一朝一夕就能根治。其三，一个人就是一个环境。一个坏人也足以把一个好人带坏，何况有那么多有坏习惯的同学经常生活在一起呢？有好习惯的学生被坏学生“坏化”了，有坏习惯的同学变本加厉了，这是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强求从这样的环境里走出一个个人见人爱的学生，确实是强人所难，学生不可能都是出污而不染的莲花。
教师虽然有很多无可奈何的悲哀，并不能得到所有人的同情和理解。咬牙切齿的人依然存在。因为那些有坏习惯的孩子是永远不会绝迹的，他永远是教师的错误。而且教师的地位永远是一个挨骂的地位。历史上有骂平民百姓的吗？没有。因为平民百姓不值得骂。人们自古就对他们充满了同情。有骂比自己地位极高极高的人吗？很少。那是要挨揍和杀头的。骂老师就来的痛快了，老师不仅有很多可骂之处，也足可以显示自己的价值了，骂了也没有杀头和挨揍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