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ET FINE
遇见美好
生命的碰撞
我抱着一叠试卷，踩着开考的铃声走进考室。
铃声响在空气中，却并没有落在孩子们的心上。教室里，犹如集市。为首高声叫卖的那个孩子，我认识。方林。他是益平以前的同学，令老师们头疼不已的孩子。
我放下怀里的试卷，站直身子，环视了一下教室，教室里的声浪小了些，但浪花依然前推后拥，绵绵不绝。
我提高声音准备讲三条纪律。
第一条还没落下，有一男孩子大声喊，“讲什么。听不懂。”有三两人哈哈大笑，带着哄场的架势。
我定定看了他一眼，环视全班，“还有没有没听明白的。没人回答。我笑着面对他，放慢语速重复了一遍。
三条纪律讲完。方林大声喊，“老师，想尿尿憋不住了怎么办？”
他话音没落，他同班的那两三个男生又配合着大笑。
“在不影响第二个人的情况下，自己想办法解决。”
“那怎么解决？”他执拗挑衅地问。
“聪明人一般自有办法。”
他不再问。但教室里依然有嗡嗡的杂音，开考时间已经过了2分钟。
“再给大家一分钟，提疑问，说完没说完的话。一分钟之后，按纪律处置。”逐字逐句严肃说完，我开始发试卷。
果然，试卷一落，教室里陡然安静下来了。绝大部分同学提笔战斗。
只有方林，在桌子上趴了几分钟，而后，像将出洞的地鼠，头一会摆向左，一会转向右，一会捣一捣前座，一会用手护住嘴悄声喊邻桌，一会又抬头朝你鬼鬼地笑一笑。
这寂寞而不甘的灵魂啊。
我走过去，站在他身边，笑着看向他。
“都不会做。一个都不会做。”他翻着一字未落的试卷，给我看。依旧一副吊儿郎当的无所谓的姿态。
“你试试。你可以。”我的声音很小却坚定。
他拿起笔，散散漫漫地摊开试卷。终于写起来。
不过五分钟。
“啪，啪——”一道道白光闪过。方林拿出硬币自顾自地扔着，硬币落于掌心，他双手迎接的刹那发出不大的声响。然而，却有着不和谐的尖锐。
我走过去，从他手中拿走硬币。问他，“不想做了么？”
“不做了，考个鸡蛋拿回去。”他的语调黯然，又摆出了一副自暴自弃，无所谓的腔调。脸上浮着似有若无的诡笑，眼神躲闪，头，下意识地看向左，又转向右。
我拿起他的试卷看了一下，他做了一篇课内阅读，3道小题几乎全对。
我心内一动，他的确聪明啊。他并不是如老师们所说的“不听课”，也不是如他自己所说的“我就不学语文”“我一点都不喜欢语文”……
他上课的确去听了，去学了，而且学进去了。以一副看似玩世不恭的态度，以一副我行我素不屑一顾的样子，甚至，一副不将课堂搅得天翻地覆誓不罢休的态势。
“不想做就先不做吧。”我将试卷还给他，指着课内阅读，由衷地赞叹，“没想到你做得这么好。”
他扭头看向我，笑了。笑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傲娇。
“老师，我快交卷时再做。”他脸上的乌云散尽，看着我解释道。
我笑笑，定定看了他一眼，走开了。
我在教室里兜了一圈，坐回讲台。抬眼，他已埋首于试卷了。
这一埋，五分钟，十分钟，二十分钟，三十分钟……除了偶尔甩一甩写字发痛的手，直到交卷，他再也没有抬头。
我好像看到了一颗种子在努力地拱开芽苞，顶开泥土，奋力舒展开身子，去遇见阳光，去沐浴雨露，去遇见清风，去遇见更广阔精彩的世界。
我内心里充盈着一种丰满的感动。
这种感动，是从哪里升起的呢？
是因为他的乖觉，还是因为我自认为改变了他的一种自我认可？想起老师常说的，“因定生慧”，“温柔着笃定”。
他的改变源于哪里？
生命与生命之间相互的尊重与懂得？
亦或是，他本具足。我温柔的笃定让他一时自我觉醒，自我实现，做了他自己？
每个生命打开自我的方式都不尽相同，我们所照抚的方式也不尽相同，所使用的器术也不尽相同，但其背后的“道”，是道法“自然”。
这个自然，是皎皎月明，是朗朗晴日，是习习清风，是漠漠空气......是无限的爱，与包容。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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