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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土中国》:拆解远去的牧歌的背后逻辑

《乡土中国》是一本非常著名的书籍,想要了解中国之所以是现在这种社会形态和范式,这本书是一个路径。可是,它的内容又不那么生动有趣,它是拆解中国传统社会背后逻辑的研究性文献,讲的是缘由和演进,是一些概念形成和理念流传的原理。不似那种枕边书的有趣和轻松。

之所以想起来读,是因为疫情突至,让邻里关系由惯常所见的现代城市里的疏离,变成了息息相关,紧密联系的关系。除了疫病传染危险的连带,还有被关闭起来后的生活物资抱团采买、现实生活中的互相帮助,这令城市的居民小区,一下子回到了我们这辈人熟悉的乡村模式,邻里之间突然变得熟稔起来,低头不见抬头见成了常态。令我忽然想到,《乡土中国》中写的中国社会到底是什么模样?今天城市中乡村模式肯定与过去不同,但是不同在何处?

于是,要读这本书的冲动就出现了。否则,也许它会一直沉睡在我的书架里。

全书共有14讲,从中国社会的乡土本色谈起,从不同角度描绘了中国乡土社会的体系内容,从现实存在,去谈中国人具体的思想道德、价值,中国人本源的东西是什么。

本书最具有影响力的概念,是“差序格局”。它是对中国最为独特的人际关系逻辑的明确清晰的提炼。费孝通以“水波纹”来比喻这样的格局:“每个人都是他社会影响所推出去的圈子的中心。被圈子的波纹所推及的就发生联系。每个人在某一时间某一地点所动用的圈子是不一定相同的。” 一圈圈推出去,越推越远,也就越推越薄。这样就形成了差序。中国传统社会中的道德就在这样私人联系的格局下发生着意义。

由此,我理解了很多平时不是很在意,却一直影响着我们的存在:比如,为什么中国传统文化为什么强调个人的道德修养?在一个以血缘为纽带的层层推及关联的群团里,强调道德修养高尚,是基于伦常纲纪的序列需要。经过儒家文化的提炼,伦常纲纪上升为孝悌为代表的德,和尊卑有序的礼,这就形成了君子道德修养德核心观点。“就是负有政治责任的君王,也得先完成他私人间的道德。” (原文第五章)

再比如我们在今天看来是公德范畴的事情,为什么有些人违反起来一点儿也没有心理障碍?那是因为在差序格局里,在外看是“公”的范畴,在内看却是“私”的范畴。好比疫情期间,从公德上来说足不出户是有利于大家的,但是从自己的中心看,出去走走是有利于自己的,于是就选择不遵守公德。这种认知上的差别,就是源自差序格局下的私人道德观。

所以,尽管我们已经是现代化的大城市了,差序格局的逻辑依旧在潜意识里影响着人们的行为,只是自己并不察觉罢了。

礼治秩序,这是费先生提出的不同于“人治”的社会秩序概念。他认为我们中国的乡村,主要是礼治秩序。乡土社会中,农耕生活,人们服膺的是老人代表的经验和流传下来的传统,因此,礼的规范就是约束关系的准则。上下尊卑,礼在其先。这也是我们社会的一大特点,在秩序之外,还有一道“礼”的帷幕,在暗中影响着人们的行为,现代化色彩越浓重的地方,只要有中国人在,“礼”的要求就不会消失,只是会藏得更深。这就是我们的文化特色。这样想,社会中的很多事情就有了新的解释角度,是不?

另外,乡土社会的阿波罗模式和现代社会的浮士德模式带来的创新精神要素的巨大差异,环境变动的速率和领导阶层适应变动的速率的匹配与否,对于社会变革模式的影响,道德、法律与礼作用于人的界面分析等等问题,文中都有清晰的梳理分析,具有知识性和启迪性。

这本书文字不多,但内容丰厚。

作为一个喝过洋墨水的学者,费先生把自己的研究放到了脱离表面的实际运作逻辑层面,展示了乡土中国的社会格局、文化作用、权力架构、生存形态和生活习性等诸多方面的缘由与发展变迁,虽然用的是西方社会学方法,但看不到俯视和轻鄙,只有客观实际的探究和分析。他以平等理解和客观的眼光来解析之所以,带领读者一起去了解之所以,没有高高在上,没有自以为的优越。比之眼前所见的很多高级“中国人”,我更敬佩费先生。

费先生在书中举出了很多概念+表现的实际场景,让我们看到中国社会的惯常形态,读来既掌握了核心观点,又有解说来帮助你理解观点,可见先生对实际的掌握和参悟深度。这是本长知识的书。

值得反复去理解的一本书,在看到当今社会的同时,去了解这种社会的昨天,你就会理解为何是这样,这样的状态在哪里与今天的文化或者现实产生碰撞,于是,多一些之所以的领悟,少一些懵懂的愤怒。

文学作品不需思考一切为什么,而是写一切是什么样,从个人的喜怒哀乐去解释遇到的现实,展示人类情感,所以很容易引起共情,可是读完了这本研究性的书,会对中国之所以是中国有了更多的认知——那就是山川沟坎的由来,这就是你生活的地方,你爱她她是这样,你恨她她也是这样,除非你去改变她,否则她就是这样。

读了它,可以让人思考:传统中国的存在来源于她固有的历史,如同高山和河流一样铸造大地的样貌,当今中国就是脱胎于乡土中国。乡土性不是愚昧、病态、残暴、势利、无人性等等概念的代表,而是社会运行状态的一种表达,取之来自耕种的土地的意义,是农业社会的特征。

从中国社会的形成机理来认识中国,犹如你对一个人为什么是现在这样有了一个亲切而又理性的知晓,于是你会理解他的今天。

中国传统社会的牧歌式生活已经远去,但是她背后的逻辑依旧没有完全失效,还在很多不被我们察觉的地方发挥着力量和作用。时过七十多年,回过头来看中国发展的历程,就能理解我们为什么会走了这么一条路,走过这么一个轨迹。历史是决定现在的要素,没有人可以脱离历史把自己拽入现代。

如此,会帮助我们在现实与内心冲突面前,不因不明就里而失去判断力,可以更理性,更明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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