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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开东:教师打碎铁饭碗不可怕,成为药罐子才可怕




第33个教师节,济南高新区1700多名教师收到了一份昂贵的“节日礼物”。


34所学校1700名教师,上至校长,下到教师,全部主动取消编制,纳入济南高新区基础教育集团实行企业化管理……

 

这么多人“主动”要求取消编制,看起来就像一个鬼故事。既然老师们对编制如此深恶痛绝,为什么每年教师考编那么红火?

 

我们都是老师,不妨设想,如果取消我们的编制,我们是不是高兴得生活不能自理?并且积极地屁颠屁颠地主动去要求,快把我的编制取消吧,编制的紧箍咒取消了,我就能大闹天宫?

 

不妨先来关注一下,济南高新区教师的工资如何发放。

 

第一、以岗位定工资。学校的岗位分为管理岗位和教师岗位。教师依据自己的专业申请岗位,获得相应的岗位工资。

 

第二、以“分数”定薪,与职称无关。教师工资和绩效,比例达到6:4,都是看岗位、看工作量、看完成质量,不和职称挂钩。

 

第三、对学校,对教师实行量化考核,考核结果作为领取工资的依据。

 

学校考核分三个档次,学校考核为优秀的,校长为优秀,教职工优秀比例20%。学校考核合格的,校长为合格,教职工优秀比例15%。学校基本合格及不合格的,教职工优秀比例5%。学校不合格校长“下课”。

 

教师考核依据岗位,工作量,工作业绩按分值分优秀,合格,不合格三个档次,领取相应的工资和绩效。

 

第四、教师实行积分制。教师学年考核区级优秀每次记2分,校级优秀每次记1.5分,合格记1分。达到相应的积分便可晋升1个薪级。

 

第五、以岗定薪,多劳多得,优质优酬,上不封顶。不合格者辞退。

 

改革有没有道理?好像也有道理,似乎也有教师的呼声,但是仍然值得辨析。

 

比如教师“铁饭碗”问题确实不少。教师是终身制,公办教师只要不犯罪,一般就会顺利干到老。


教师“只进不出”,导致平庸的老师赶不走,优秀的老师进不来,教师队伍很难得到真正优化。

 

绩效工资和职称评审怨声载道。绩效之前,工作量还有一点体现,绩效之后反而干多干少一个样,干好干坏一个样,大锅饭香喷喷的。


再比如职称评审,评审条件、评审公正、评审方法都广受质疑。再加上老师流动不畅,老年化现象严重,导致很多学校多年没有高级职称名额,很多人即使优秀到天上去,也无法评上高级。


高级评不上,那就继续占据一级名额,结果导致一级名额也成了珍稀动物……


这些年关于绩效工资,尤其是职称评定政策饱受诟病;但这绝不是绩效工资的毛病,也不是职称本身的问题。而是绩效的发放和职称评审的方法不科学。


好比某个人的胃有问题,你不是治病救人,而是直接把他的胃割了。因噎废食,不是解决问题的好方法。

 

实事求是,教师去“终身制”,从好的一面来说,一是有效激活用人制度;二是打破职称工资的壁垒,体现优质优酬,多劳多得的原则;三是增强学校发展合力。把校长和老师、老师和学校紧紧捆绑在一起,使之成为价格共同体。

 

但这项改革,看上去很美好,但现实中的问题会很多。一旦推广,甚至会给教育带来灭顶之灾。

 

一是对逻辑关系的困惑。


我们是国家办教育,教育的目的是为国家培养社会主义建设者和接班人。把教育最重要的主体老师,都变成了体制外的人。


让体制外的人来培养体制的建设者和接班人,不知道这种转变有没有穿越?也不知道企业化的老师,如何坚持立德树人的根本?

 

二是对老教师不够公平。


工资与职称无关,只和工作量挂钩,貌似很公平,符合多劳多得的原则;但却忽视了高职称老教师的利益。与职称无关,那职称是个什么鬼东西?要职称有啥用?

 

要知道这些老教师也有年轻的时候,他们年轻时,工作量超大,拿的是最少的工资。现在他们老了,职称评上了,也到了拿高工资的时候了。


但一场改革之后,非但高工资泡汤了,还要和年轻人争工作量,否则连年轻人的一半都干不过,老人家的体力有限,这不是要把他们逼上绝路吗?


有人说,这些老教师也都是主动要求取消编制,不按照职称、按照工作量来计算薪酬。难道这些老人家老糊涂了?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是不信的。

 

三是对考核评价的担忧。


涉及到饭碗的问题,那就是生死问题。这么重大的考核由谁来组织实施?谁来制定考核标准?谁敢说考核标准是科学的?没有法律法规怎么解决教师聘任的随意性?怎么保证教师的合法权益?怎么保证评价的公平公正?怎么保证考核的阳光透明?评价考核部门掌握生杀予夺大权,会不会造成新的腐败?

 

四是对教育价值取向的忧虑。


为了减少评价中的人为因素,考核会更加倾向刚性因素,但教育恰恰是柔性的东西,很难用刚性给出评价。


比如改革中多次提到——教学质量评价。注意是教学质量评价,而不是教育质量评价,甚至赤裸裸的简化为分数评价。


当老师面临着一年一聘,意味着百年树人的大业,可能变成了一年一次的一锤子买卖,老师怎么敢对分数大意?一定直奔分数而去!有分数就是稳当当的,家长和学生不会和分数过不去。


在这样你死我活的竞争中,很多教育本真的东西会丢失,因为情感、态度和价值观,没有办法测量,核心素养也不好量化。


这不能怨老师,老师先要活下来,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家人。

 

五是大量优秀教师会出走。


原先优秀教师还在犹豫之中,有编制舍不得。既然没有编制,公立和私立有什么区别呢?当然去私立学校拿高薪去,或者自己去搞培训。


大量的优秀教师一定会出走,体制外大量的优秀毕业生,却不会再考编进学校。这样一来一回,公立学校的教师素质将会急剧下降,而且成为无源之水。


更要命的是,当年很多人考师范,是因为师范专业比较稳定,旱涝保收,虽然收成一般。但现在每年一聘,比富士康还要严格,每一年都煎熬一次,绝望一次,死一次,谁还愿意做老师呢?

 

六是上不封顶不太可行,干不好却肯定要滚蛋。


先说上不封顶,义务教育都是免费的,高中收费也极有限,请问上不封顶的钱从哪里来? 


唯一的答案就是蛋糕不变,只是分法有变。既然上不封顶,那就意味着下不保底,否则没办法保持平衡。


但下不保底的人已经被解聘了,那么这个钱从哪里来,还是很可疑的。所以上不封顶肯定是扯淡。最后结果肯定是所有老师都拼命,然后拿回本来属于自己的钱。而这些人还是主动哭着喊着要放弃体制这样干的。这好难解释的。

 

而且教育是一项系统工程,需要所有老师团结协作,合力育人。现在面对那些虎视眈眈要分你钱的人,请问这时候就算你是圣人,也很难做到和他合作愉快吧?同心同德,同舟共济,才能同创辉煌;同床异梦,同室操戈,就会同归于尽!

 

再说滚蛋的人,要知道教师的生存能力是最差的,一旦解聘,这些浑身是伤的老师走入社会怎么生存?当年人家考师范,可是看中了这个职业的旱涝保收,这也是一个契约,谁知道某天会被扫地出门?


更要命的是,那些患病的教师怎么办?在一年一聘的重压之下,相信这样的老师会越来越多。连命都保不住,但教学质量肯定是比生命还要重的生命线。我确信他们还是会拼的。


但尽管他们拼命,如果他们的教学质量还是高不了,他们会不会也会被清理呢?如果是,那与兰州交通大学博文学院开除患癌的刘伶利有何区别?


我为所有在教育行业里摸爬滚打浑身是伤的同行们捏一把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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