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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记忆·过年

  过年

  

  乡村的过年来得格外的早,从阴历的冬月中旬起,村庄便有人家开始宰杀年猪了,村庄一旦开始宰杀年猪,过年的氛围便在村庄蔓延开来。土语道:脸朝黄土背朝天,养个肥猪为过年。真实的境况确实如此。在我的童年时代,对于生活在村庄的大多数人家来说,杀个年猪实在不是一件小事,它象征着一个人家的富足和幸福。所以,只要村庄的上空飘起肉香,过年的序幕就算是拉开了。杀猪实在是很有趣的一件事,本来三五个人就能宰杀的年猪,宰猪的人家却偏偏要请上十几二十个壮汉来宰杀年猪,图的是个热闹劲儿,或者也有一些感情联络的成分掺杂在其中。记得每年我家杀年猪的时候,总是很热闹,除去杀猪的壮汉,还要请来族里的所有人,再外加平日关系亲近的人家,这样总共十来桌的人在一起吃饭,那种热闹而和谐的气氛,实在是很诱人的。吃饭的时候,大家嘻嘻哈哈地说笑着,饭后还要聚在一起做些打扑克,聊天、摆龙门阵之类的有趣活动,实在说来,那已经是在过年了。

  

  除去宰杀年猪以外,村里的人家开始在太阳下晒起家里准备用作过年的食品来了,所晒的物品,无非是些糯米,高粱,燕麦之类的杂粮,根据各家的家境和口味的不同,在家门口所晒的粮食也不一样。村庄晒年货的景象,实在是很美的一道风景,站在高处放眼望去,整个村庄都被花花绿绿的晒活点缀得格外生动,让人看了便在心中生出对年的向往来了。我们的村庄,每年临近过年的时候,村人都要合在一起来做饵块,随着碓窝声响起,孩子便在村庄里来回穿梭着,把家中的米饭放进碓窝,又将制作好的饵块端回家去,孩子在村庄匆忙穿梭的场景,实在也是十分美好的场景;碓窝发出的声响也是那样好听,仿佛是在唱着一曲丰收的颂歌。

  

  临近过年的日子里,村人会带着家里的孩子到集市上去,置办家里缺少的年货,同时,也为孩子买上一身过年穿的新衣。在许多孩子的心里,过年穿新衣服会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情,而我却是一个害怕穿新衣服的人。有关新衣服的记忆,留给我的印象总是不好。记忆中,我是一个害怕穿新衣服的孩子,每次穿新衣服的时候,我总会在心里生出一种奇怪的害羞来,这种感觉甚至一直持续到我的青春时期。因为我是害怕穿新衣服的孩子,所以,爸爸妈妈便不在过年的热闹时节为我买新衣,或者爸爸妈妈是为我买了新衣服的,只是我不穿罢了。除去新衣之外,村庄的人家,总还要买回春联和鞭炮,富裕一点的人家则还会买回毛主席的头像,挂在堂屋的中央,在过年的时候喊着那张画像万岁!万岁!万万岁!以求获得庇护和保佑。当年货都准备得差不多的时候,也就到了过年的日子了。

  

  过年的当天,我们孩子会在山林中采来最好最绿的松毛,爸爸开始宰鸡,妈妈开始做汤圆,忙活了一天,到吃饭的时候,爸爸首先把猪头放在桌子上敬神,然后又把一些饭和菜放在桌上敬祖先,之后,我去放鞭炮,大人们开始往铺在地上的青松毛上摆菜,通常菜总是很多,几乎家里有的食品都要摆上。过年吃饭实在不是一件要紧的事,记忆中,总是还没尝遍所有的菜肴,我的肚子就胀得受不了了,好在可以整个夜晚不用睡觉,有足够的时间用来消化肚子里太多的食物。夜里,爸爸将从水井边捡来烧红的石头,放在一个水瓢里,又加些松毛、香纸,菜油之类的东西,开始沿着屋子四周转动起来。爸爸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口中念念有词,爸爸说,这样能保佑一家人来年里人不生病,而且六畜兴旺。

  

  对于过年,比较美好的记忆,好像就是爸爸会在除夕的夜里,为我讲一些鬼神的故事,有时也讲一些他自己的坎坷经历;除此而外的玩乐,嬉戏,本是平日就不缺少的,而且,过年的玩乐像是还没有平日里的玩乐有趣和自在呢。过年的气氛太浓烈了,它让我不能如同平日那般自由自在地感触我的快乐。从小我就是一个不大喜欢热闹的孩子,所以,对于过年,大抵总是没能让我留下太多深刻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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