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洪洞： 水神庙壁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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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山霍泉，山为镇山，泉为名泉。霍泉之水，滔滔余波，流而尽溉，汪汪弘润，用无废流。“其泉出于霍太山之麓，惊涛汹涌，莫测其渊。源之初引，名曰北渠、南渠，下而拾遗又曰清水、小霍。赵城、洪洞二境之间，四渠均布，西溥汾堧，方且百里，乔木村墟，田连阡陌，林野秀、禾稻丰，皆此泉之利也。”现在的洪洞县，旧分为赵城、洪洞二县，二县曾为霍泉之水争斗不休，现在还有清雍正年官方主持分水留下的霍泉分水亭。

相比起岳镇海渎这些国家官方祀典中的大山大川之神，地域山水之神的民间崇拜和百姓生活的关联更密切。位于广胜下寺院落里的水神庙供奉的就是霍泉水神明应王。

这位水神，还是霍山神的长子。《宋会要辑稿》中“霍山神祠”条目：“霍山神山阳侯长子祠，在赵城县。徽宗崇宁五年十二月赐庙额「明应」。霍山神山阳侯第二子祠，在霍邑县。徽宗崇宁五年十二月赐庙额「宣贶」。霍山神山阳侯第三子祠，在岳阳县。徽宗崇宁五年十二月赐庙额「康惠」。”所谓「明应」王，其实是得名于霍泉水神庙的庙额。作为官方祀典中的中镇霍山之神，旧封应圣公，北宋政和年间封应灵王。无论作为地域水神，还是霍山神之子，霍泉水神在官方都到不了封王的地步。但民间信仰和官方祀典本就是不相干的两套系统。

水神庙现存主要建筑有倒座戏台和明应王殿。明应王殿重建于元延祐六年，面阔三间，重檐歇山顶，四周围廊。上檐下为双下昂五铺作；下檐下为单下昂四铺作，当心间施补间铺作一朵，出斜昂。下檐下施阑额、普拍枋，阑额下有雕饰繁缛的花罩。

门前两侧廊下各有一名官员塑像，一为留须长者，一为青年形象。二像俱雕刻精到传神，神态自然生动。

前廊壁画：

水神庙现在看管甚严，无可乘之机。明应王殿平时大门禁闭，来到此处，工作人员现给开门，全程陪同，看完出来后又关闭殿门。想搞点儿小动作几无可能。所以现场图片也就下面的区区两张。

殿内正中塑明应王像，两侧还各有侍女、属官。这些塑像的风格和廊下二官员一致，但因为在室内，少了风雨侵凌，色彩还鲜艳如昔。

水神庙最著名的是明应王殿内壁画，明应王殿四壁无窗，给壁画留下了更多的绘制空间。壁画内容以东西两壁上的祈雨、行雨图为核心。内容丰富多样，人物众多。即便在浩瀚如海的山西艺术宝库里，水神庙壁画也绝对是名列前茅者。

现场拍摄壁画不可行，只能瞪大眼睛，恨不得把所有内容死死印进脑海。前不久在国家图书馆举办的山西寺观艺术暨文献展又给了观者一次难得的机会，精心采集制作的高清复制品给了不次于现场的观摩体验。以下水神庙壁画都是翻拍自这个展览。

围绕着明应王行雨这个中心思想，殿内各幅壁画在内容上有着内在的逻辑联系。以南壁西端上的官员前来祈雨开始，沿顺时针方向到西壁上的求雨，到北壁上明应王神龛两侧的内宫，再到东壁上的明应王行雨，最后到南壁东端上的演戏酬神。

南壁西端的步祷图，内容为一文一武二官员前来向明应王求雨。二官员在桥前躬身行礼，文捧笏板，武架长钺，神态虔诚恭顺。柴泽俊先生主编的《山西寺观壁画》中将此幅解读为唐太宗千里行径图，以和唐太宗敕建兴唐寺图相呼应。“千里行径，在州东三十里山下，即霍山神引唐太宗攻霍邑之路也。中有土桥，太宗至此，桥断不能渡，及拜而祷之，桥遂涌出。”以此故事来看，画面上的桥未必太小了些，即便断了，如何能阻挡住大军行军步伐？二官员身后有二鬼卒，明显为明应王部卒。解读为前来求雨的二官员似更通顺。 

西壁中部是祈雨图。霍泉水神明应王居中而坐，帝王装束，双眼圆睁，神态庄严。文武臣僚、内侍、侍女、鬼卒等簇拥于周围。在明应王前面阶下跪着一名官员，手捧祈雨文。

北壁中间为明应王塑像，神龛两侧是表现明应王宫廷生活的尚食图。

东壁中间是和西壁祈雨图相对应的明应王行雨图。图中明应王端坐于中央，四周部属环立。和西壁上在殿内听取祈雨时的内容相比，四周环绕的侍从中没有侍女。，毕竟这幅中的明应王正在工作状态，虽然具体工作不用明应王自己动手，坐在那里监督就可以了，但毕竟是在工作中。在画面上方才是真正干活的工人们，鬼卒们骑在龙背上，后有雷公电母风伯雨师等各工种人员。

明应王众侍从：

祷雨有应，自然要演戏酬神。水神庙的这幅杂剧图实在是太著名。不多废话。

水神庙壁画中还有一幅著名的敕建兴唐寺图，位于殿内西壁南侧上端。隋末李渊父子起兵，师至灵石，为霍邑隋郎将宋老生所阻。会积雨不能进，而军粮又乏。高祖欲班师。忽有白发翁谒营告以山傍进兵之细径。高祖依言大破之，斩宋老生，长驱入长安而有天下。贞观元年，感神大恩，敕于山麓建寺，赐额兴唐。这幅图表现的就是敕建兴唐寺的场景。

水神庙壁画中还有几幅富于生活气息的图画，卖鱼图、下棋图、捶丸图。有学者解读，棋谐音‘祈’，捶丸之球谐音‘求’，得鱼谐音‘得雨’，俱为隐含求雨之意。这种解读确实令人耳目一新。

在殿内南壁两次间上方，分别有“北霍渠彩绘东壁记”和“南霍渠彩绘西壁记”两则题记。殿内壁画由分属赵城、洪洞两县的北霍渠、南霍渠村民分别捐资绘制，完工时间为“昔大元岁次甲子泰定元年蕤宾月初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