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心的轨迹

◎炫风之影

 

朦朦胧胧的我终于睁开了双眼，一股来苏水的味道有些呛鼻子，手术完成了？我迷茫地看看四周，对上了老公温和关注的眼睛，见我醒来他柔声道：“你醒了，大夫说要6个小时不能喝水，我会用水给你擦唇的。”我微微地眨眨眼又闭上了眼睛，开始承受着麻药过后的疼痛。

可能是刚过完节的缘故，我算是第一个进妇科病房的人，所以选了个靠近窗户的病床，而那些先后进来的病人和家属都与我打着招呼，然后就熟悉了起来。手术刚完老公还请了个24小时的护工小王，这个农村姑娘业务娴熟护理倒也尽心。

外面一阵热闹，只见几个人推着一个七十来岁的老太太进了病房，好似是儿子、媳妇，还有女儿，老太太的老伴在一边直个劲地搓着手，似乎没了主意一样地看着一个大个子。我看那个大个子可能是老太太的大儿子，倒也很有权威般地指挥着弟弟、媳妇等将老太太的东西搁置好，然后又一阵风似的没了踪影，走时搁下一句话“您最疼老四了，让他多来陪陪您。”接着就只剩下女儿和老伴依旧忙碌着老太太的事情。听着有人询问刚刚送她入病房的几个人是谁时，老太太无力地抬抬眼说那是她的三个儿子，说到小四忙还没过来时，我看到了那双无神的眼睛里瞬间有了些许的光彩，让病房里的其他病友听了都很佩服，说老太太很有能耐生了四个儿子。

清早起来，再次睁眼却看到我的床边站了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女人靠着窗户双手环胸，眼睛却是盯着我的隔壁老太太的床在看，转脸看我醒了冲我笑笑。我问道：“你是老太太的儿媳妇？”她点点头：“老二家的。”我又问：“老太太啥病？”她很轻声地说：“可能是不太好。”“哦，是你值班，怎么不过去看着？” 她挑挑眉后又撇撇嘴：“我可不敢，老太太要强着呢，不准我们管她的事。”“可她现在是病人那。”我不解地问道。“不是有医生么。我在一边看着就成，一切等她儿子来了再说吧。”女人回道。
    与女人有一搭无一搭地聊着天，才知道老太太有四个儿子一个女儿。可能是因为有些郁结，老二媳妇到不隐瞒，像倒豆子似的怨愁地叙说着她的家事。老太太一生要强，家里有个大四合院是老太太祖上留下的，可她却一个儿子也不给住，结了婚了都得搬出去住，眼下就和老伴、一直未婚的女儿住在里面。老太太有绝对的权威，老爷子也没有话语权，而媳妇在这个家更没有发言权。估计因为如此，所以这个老二媳妇才不屑的多管老太太的事，也由此只是冷眼旁观着。

晚上，病房里刚安静一会儿，我睡得正迷糊，就听到隔壁床上的老太太轻声地哼哼着，知道她又是患处疼了。于是转头轻声问道：“您哪不舒服，是不是叫大夫？”“谢谢姑娘了，我是心里难受啊。”我也纳闷，她引以为豪的儿子们呢，连媳妇怎么一个也不见？因为不太熟悉就没好意思问。
    几天过去了，老太太身边一直只有老伴和女儿轮流地看护着，看着也挺辛苦的。这天下午我睡过午觉醒来，只见老太太的老伴和女儿守在她的一边，看我醒来就一起过来，老爷子问道：“姑娘，你请的护工多少钱？”我说：“一天100元。您也准备请么？”唉，老爷子叹口气道：“家里没人值班，他们都忙，女儿也不能天天来啊。”刚说完就看到门口进来一个粗壮的汉子，一脸胡子拉碴的，后面跟着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他们进门直冲老太太的病床走去，那个汉子也不问老太太的病情如何，更不顾老太太看到他时的欣喜，只是莫名地问老太太是怎么想的，总得有个说法，云云。女人没说话，则是一脸的冷漠站在一旁看着。我有些愕然，只见老爷子悄悄地抹着泪说：“这是我的小儿子，他们都盼着赶紧分他妈四合院的家产。”再看女儿却是一脸的难过，低声呜咽着：“我四个哥哥都不怎么管我妈的死活呢。”我听了半晌无语。

自从那天老太太的小儿子闹过一回后，儿子和媳妇们再也没有踏进病房一步。夜深了，病房里一片昏暗，依稀地听到隔床老太太的抽泣声，我的心里很难过，老太太自豪了一辈子的四个儿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