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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极往事——陈清平的拳技前辈们(上)

赵堡镇和陈家沟村同在河南怀庆府温县,相距不过五六里。清嘉庆道光年间, 当陈家沟的陈长兴(1771—1853)在村中授艺于直隶广平府永年县杨禄躔时,赵堡的陈清平(1795—1868)同样有拳技传承在身。杨禄躔学成归里,武禹襄见而好之,从其学,仅得大概。直到咸丰二年(1852),武禹襄因公赴豫省,因其时陈长兴已老病,遂绕道赵堡镇,拜访陈清平,从学月余,精妙始得,此后毕生研究此技,自成一体。陈清平之名,也随着武禹襄外甥李亦畬所作《太极拳小序》而广为后世所知。在陈清平的前后,又各有传递脉络。

据说,陈清平祖辈为温县陈家沟东邻的王圪垱人,后搬至赵堡经商,陈清平身在赵堡时才学得拳技。赵堡与陈家沟虽近,所传却不完全相同。

陈清平的师承渊源长期不为外界所知,其当时所传承的拳术名称,如今也不甚明确,大约并非“太极拳”。迄今所知,“太极拳”之名出现最早的可信史料,是李亦畬于光绪七年(1881)至八年(1882)间将王宗岳太极拳论、武禹襄著述的及李本人所附内容合并而成的文本,封面题字“太极拳论(后附小序并五字诀)”,李亦畬手抄三份,一份自存,一份交胞弟启轩,一份授门人郝为真(其中,郝藏本封面在“太极拳论”前有“王宗岳”三字)。杨禄躔早年学成归来所传授的拳技称为“化拳”或“绵拳”,后来随武禹襄所掌握的王宗岳《太极拳论》而改为“太极拳”。至于河南陈家沟和赵堡累世精擅拳技,直隶广平府杨禄躔、武禹襄分别与之具有传承关系,此说似并不假,只是在民国以前,无论陈家沟还是赵堡均无拳谱、碑刻等明确的文字史料可以证明该拳称为“太极拳”。

直到民国时期,先后受“军国民”“尚武”“国粹”等外来思潮促动,国家在学校、军警及社会团体中明确提倡“武术”“国技”“国术”。在此潮流下,杨家所传 “太极拳”大行于南北。随着口耳相传以及新式图书的出版传播,很多人皆知杨禄躔当年习自河南陈家沟。此后,陈家沟陈鑫、陈子明、陈绩甫等人的著作才相继将陈家沟世代传承的拳技称为“陈氏太极拳”。

民国二十四年(1935),赵堡陈清平的后传、河南沁阳人杜元化(育万)继陈家沟陈子明《陈氏世传太极拳术》(1932 年)、陈鑫《陈氏太极拳图说》(1933 年) 之后,在开封出版了石印本《太极拳正宗》一书,将赵堡拳技的渊源脉络公之于世,也以“太极拳”相称。书中记载陈清平以前的传承关系为:云游道人—王林桢—蒋发—邢喜槐 —张楚臣—陈敬柏(有作“陈敬伯”)—张宗禹—张彦—陈清平,其中“太极拳溯始”章节写道:

余先师蒋老夫子,原籍怀庆温县人也。生于大明万历二年,世居小留村, 在县之东境,距赵堡镇数里之遥。至二十二岁学拳于山西省太原太谷县王老夫子讳林桢,事师如父,学七年,礼貌不稍衰,师亦爱之如子。据闻王老夫子学于云游道人,学时即告以“此拳之来历久矣。此拳何自来乎?有歌为证,歌曰:'太极之先,天地根源。老君设教,宓子真传。玉皇上帝,正坐当筵。帝君真武,列在两边。三界内外,亿万神仙。传与拳术,教成神仙。’今将此歌、此道以及诸秘诀传之于汝,汝必择人而传,不可不慎”。所以,蒋老夫子学成之后,归家之时,王老夫子嘱曰:“汝归家,此术不可妄传,并非不许汝传,是不得其人不传,果得其人必尽情以教之。倘得人不传,如同绝嗣。能广其传更好。”

归家之后,其村与赵堡镇相距甚近。赵堡有邢喜槐者,素慕蒋发拳术绝伦,因素无瓜葛,无缘从学。每逢蒋老夫子到镇相遇,必格外设法优待,希图融洽,意在学拳。如此,蒋老夫子阅二年之久,见其持己忠厚有余,待人诚敬异常,察知其意,始以此术传之。其中奥妙,无不尽泄。

其后,有张楚臣者,邢先生之同盟弟也。想其人不卜必端,所以邢先生又尽情授给之。张楚臣先生原籍山西人也,初在赵堡镇以开鲜菜铺为业,后骏发,改作粮行。察本镇陈敬柏先生人品端正,凡事可靠,所以,将此术全盘授之。

其后,陈先生欲扩张此术。广收门徒至八百余人,能得其一技之长者十六人,能得其大概者八人,能统其道者,惟张宗禹先生一人。

其后,传给其孙张先生彦,先生又传给陈先生清平。

后世赵堡当地人口述传承脉络,与沁阳杜元化的记载大致相当。

未完待续……

注释

①:有作陈青平、陈清萍或陈青萍。

②:陈长兴卒于咸丰三年(1853)三月初三日戌时(陈绩甫:《陈氏太极拳汇宗》“自序”)。

③:参见路迪民《陈清平身世考略》(《武当》1996 年第 5 期)。另据张满宏论证:陈清平父亲即已迁居赵堡,陈清平为迁居赵堡的第二代人。(张满宏:《也谈陈清平与赵堡太极拳》,《武魂》1994 年第11 期。)

④:2005 年前后爆出博爱唐村有《李氏家谱》、王宗岳为其师挂匾等一系列证据,称李氏祖先李仲、李信和陈王廷在博爱县唐村北面的千载寺、三圣门、太极宫学拳,由此得出李氏数位祖先才是《太极拳谱》的作者、唐村才是太极拳的研发地等结论,被二水居士、周伟良等认定属于造假。相关资料参见王兴亚、李立炳《李岩籍贯与陈氏太极拳源流新说—康熙五十五年唐村〈李氏家谱〉的发现及其价值》(《中州学刊》2005 年第 4 期),王兴亚、马怀云《博爱发现明末李岩李牟的重要资料—唐村〈李氏家谱〉历史价值探析》(《中原文物》2005 年第 5 期),程峰《太极拳起源问题的再探讨》(《中州学刊》 2006 年第 2 期),王兴亚《对李岩籍贯问题的再考证—兼论博爱唐村〈李氏家谱〉的可信性》(《中州学刊》2007 年第 4 期),龙卫东《李道子与太极拳关系考—〈千载寺唐僧十力传碑〉的可信性与价值初探》(《中州学刊》2008 年第 3 期)等。实际从已公布的所谓《李氏家谱》及千载寺碑的图片字迹和文辞来看,均属低端造伪,已不值得继续讨论。

⑤:杜元化《太极拳正宗》作“邢喜槐”,后人相关论述中多作“邢喜怀”。据说,“邢喜怀的后代,邢家第十七代孙邢九纯,'文革’前家里还保存有邢喜怀当年用过的春秋大刀,刀头部分重三十多斤,把是桑木做的,可惜的是在'文革’中被当作'四旧’毁掉了”。(王海洲:《赵堡太极拳简介》,《中华武术》1999 年第 1 期。)

⑥:杜元化《太极拳正宗》一书记载:“蒋发的老师是山西晋阳七里堡人王宗岳。”据颜紫元说:“晋阳即现太原,无论是晋阳还是太谷,我在山西考证时都没有查到'七里堡’,而且太原、太谷离河南博爱县(原河内县)及温县赵堡镇路途遥远,山西(古称山西为山右,太行山之东的山东称山左)的王宗岳若经商,从太原或太谷去河南似乎要走很遥远的路。因此这小小不踏实,一直令本人耿耿于怀。”依据和有禄《和式太极拳谱》中的线索,颜紫元比较了后来在赵堡发现的民国十七年陈鑫手抄本所载“汾州府汾河小王庄”之后,认定其为山西王宗岳故里。另据颜紫元介绍:清之汾州府即今山西襄汾县,汾河县即今翼城县,原属汾州府,翼城县境内的王庄即清代的小王庄。

⑦:后世发现的赵堡一脉太极古本拳谱《太极秘术》残卷,如果内容属实的话,可说是杜元化所述太极拳传承关系的有力证据。据该残卷记载,张楚臣的弟子另有王柏青。(参见王震川供稿、谭大江校评《孤本残卷秘典 隐世历劫重光—记评赵堡太极拳历史文献的重大发现》,《武当》1998 年第 8、9 期。《太极秘术》残卷全文刊载于《精武》2000 年第 5 期。)只是从其中文辞推断,仍有作伪之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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