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云易散琉璃脆:白居易写的“葬花吟”让后人伤心了1200年
网上流传着很多杨绛先生的“经典语录”,真真假假,整理起来颇费一番功夫。一九九七年早春,阿瑗去世。一九九八年岁末,锺书去世。我们仨人就此失散了。就这么轻易地失散了。“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现在,只剩下了我一人。我清醒地看到以前当作“我们家”的寓所,只是旅途上的客栈而已。家在哪里,我不知道。我还在寻觅归途。
是李煜给大周后写的祭文当中的“绝艳易凋,连城易脆”吗?再往前,是白居易的《简简吟》,一首不算特别出名的诗,但读起来很有味道。末尾两句正是:(和杨绛先生引用的相比差了两个字,是传抄过程中的差异。)白居易总喜欢在诗里讲故事,这首《简简吟》讲的是一个什么故事呢?用芙蓉形容她的脸颊,用柳叶形容她的眉眼——这比喻是不是很眼熟?上一个被白居易这么夸赞的女子,是“芙蓉如面柳如眉”的杨贵妃。少女的青春很短暂,所以诗人很喜欢记录她们每一年所学的“才艺”,就像一本老相册,一页翻过去,一年就过去了。“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诵诗书”,这是《孔雀东南飞》里刘兰芝的自述;“莫愁十三能织绮,十四采桑南陌头”,这是梁武帝萧衍为传说中“莫愁女”所作的歌谣;“八岁偷照镜,长眉已能画。十岁去踏青,芙蓉作裙衩。十二学弹筝,银甲不曾卸。十四藏六亲,悬知犹未嫁。十五泣春风,背面秋千下”,这是李商隐笔下不知名的小姑娘,却也是他《无题》系列里最清晰的一个身影……不过就是学学化妆,做做针线,再调丝品竹,增加些音乐素养罢了。她长大了,花一样的年纪,花一样的容颜,明年就要做新娘了,生命却在今年戛然而止。
丈人阿母勿悲啼,此女不是凡夫妻。
恐是天仙谪人世,只合人间十三岁。但诗人就是诗人,他们总不吝用最浪漫的想象,把一切悲伤化为希冀。白居易是这样说的:你们不要哭了,简简这个女孩子是天上的小仙女,可能是犯了错误,被罚下界来“历劫”的。他说:这样一个女孩子,注定不会成为凡夫俗子的妻子,也注定她只能活十三岁,就要回到天上去了。一千多年后,苏曼殊也用同样的“谎言”,祭奠另一位夭折于十三岁的少女:人间花草太匆匆,春未残时花已空。自是神仙沦小谪,不须惆怅忆芳容。(有趣的是,就像有人把白居易的作品归在杨绛先生名下一样,很多人认为这首诗的作者是白落梅,在此也为苏曼殊正个名。)也许是觉得这样的安慰还有些苍白,于是白居易又在诗的末尾神来一笔,也就是我们熟悉的那句:
你看那天边的彩云,很快就要散去的;那晶莹剔透的琉璃,也是很容易就破碎掉的。正如苏简简的生命零落之后,白居易把她葬进诗里,能够让人伤心千百年。经公众号 “诗词中国2012” (微信ID:shicizg )授权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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