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08-2018
国学君按
独立之人格，自由之精神。
作者：聆音 主播：佳萌
她让前朝故相为她疯狂，当朝重臣为她跳水，国学大师为她写传；
她做女人时艳绝秦淮，醋泪了多少深闺女子；
她做“男人”时为国奔波，羞煞了满堂朝臣。
她，就是“秦淮八艳”之首——柳如是。
01
万历四十六年，努尔哈赤在兴京“告天”誓师，不久清兵攻克抚安、三岔、白家冲三堡。
虽然是天下兴亡大事，但暂时还未影响到平头百姓家。
一对杨姓的不知名夫妻，像千千万万淹没在历史洪流中的小老百姓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也在这一年，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在杨家诞生了。
因为疼爱女儿，杨氏夫妇给她取名为“爱”！
杨爱，柳如是的原名。
历史上对她的出身记载不详，只能从她的原名中推断，她也曾是父母掌中明珠，那对平凡夫妻的心头挚爱。
但是这颗曾经的掌上明珠，却在1628年，沦落歌妓院内。在这里，她将自己改名换姓，“杨”便成了“柳”。
也许是乱世，也许是人事，使得她“自幼不幸，身世不清”。只知她因“我看青山多妩媚，青山见我应如是”，故自号如是。
柳在古人心中是多情到无情的象征——“章台柳，章台柳！往日依依今在否？纵使长条似旧垂，也应攀折他人手”
“柳如是如柳”，她妙龄坠入章台，觉得自己也像这章台柳一样，会被人随手攀折。故又自名为“柳隐”，希望隐藏在着迎来送往的脂粉乡里。
柳如是这名，除了风月场上的需要之外，更多的是一个弱女子面对无依无靠的凄苦，和迎来送往命运的无奈。
但是，聪慧如她，却注定不凡，她想隐在柳枝摇曳的繁华背后，却不知不觉得了的盛名——
她的尺牍“艳过六朝，情深班蔡”；她的画“娴熟简约，清丽有致”；她的书法“铁腕怀银钩，曾将妙踪收”。
02
盛名之下，再加上她那样如花的年华和样貌，自是不缺裙下之臣。
但是，五陵年少、达官贵人中，她偏偏选中了一个年逾花甲的男人。也许是周道登大学士的身份打动了沉溺诗文的少女，也许是对方的爱怜与疯狂捕获了美人的芳心。
14岁的柳如是，被吴江故相周道登赎买出勾栏。往昔艳名通彻秦淮的柳如是，便成了周道登的侍妾之一。
虽是侍妾之一，但周道登对如是十分偏爱——据说那位花甲之龄的大学士，曾常将她置于膝上，教她读书学文。
在那个群芳争宠的小天地里，男人可以三妻四妾，但是不能偏爱唯一。于是，得到周道登偏爱的柳如是，在唯一的庇佑死去之后，便被迫下堂。
本以为，哪怕是年岁阻隔，她也能有一方遮风避雨的天地，但谁知，依旧又落回这花柳之地。
那个意气风发的柳如是，从此改号“影怜”，因为世上再无真心怜爱她的人，所以她只有顾影自怜。
身似浮萍的影怜并未因自己的凄凉，关起门来自怨自艾，而是为自己打开了另一扇大门。
在清军节节胜利，明军屡战屡败的家国危难时刻，儿女亲长显得那么的渺小，她将目光转向了天下时势。
在大明王朝面临危难之际，她全力资助抗清义军，为那些反清的义士奔波劳累、呐喊助威。她穿上了男式儒装，自名为“柳儒士”，与有识之士纵谈时事。
终于，上天将志同道合的那人送到她身边。16岁，花样年华的柳如是，终于等到了梦寐以求的爱情，等来了她心中的良人，陈子龙。
但是，命运总是捉弄她，南楼唱和的美好没过多久，就被生生打破——陈子龙原配张氏带人闹上南楼。她不堪受辱，悲切离去。
这世间比生离还要遥远的距离，便是死别了。不久，陈子龙在抗清起义中不幸战败而死。
这个令她心动神迷的男人，就这样永远离开了她的世界，曾经的怨怼都再无倾述的对象。他成了她心中永远的伤，不能触碰，难以自愈。
03
1638年，她结识了钱谦益，那时钱谦益正处于人生低谷，一首“垂杨小苑绣帘东，莺花残枝蝶趁风。最是西冷寒食路，桃花得气美人中”让柳如是惊艳不已。
两年后，20岁的柳如是，与钱谦益再次相遇，草庐中，她狡黠道：“草衣家住断桥东，好句清如湖上风。近日西冷夸柳隐，桃花得气美人中。”
那瘦削的双肩，修长的脖颈和让他沦陷的狡黠眼光，都给了这个年过半百的老男人，初恋般的甜蜜和悸动。
钱谦益懂柳如是诗情里的真心，承诺给她一生的依靠和爱情。
于是，在柳如是24岁的时候，嫁给了年过半百的钱谦益。这一次，她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安稳。
但是世事艰难，大明很快宣布灭亡，作为明朝的高官，钱谦益面临为国尽忠和投降敌人两个艰难的选择。自古以来，忠臣的标配就是“武死战文死谏”，面对灭国的关头，文臣就应该像文天祥一样“留取丹心照汗青”。
柳如是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在那个初夏的夜晚，她斟了两杯酒，一杯给钱谦益，一杯留给自己。
那唱着风花雪月、秦淮繁华的朱唇缓缓道：“妾身幸与君相知，此生足以。今夜又得以与君同死，此生无憾。”
不知道是月色太美，伊人太过煽情，还是骨子里残留的文人血气。钱谦益含泪应邀，双双举身欲沉池水中。
但现实终归是现实，在官场辗转了几十年的老油条，在触碰到池水的那瞬间猛然惊醒——
现世还有如花美眷、锦衣华屋，哪怕是做个降臣，他也能得钟鼓馔玉颐养天年。为什么要为一个腐朽的王国赴死？
04
钱谦益终究没有做成文天祥，他终究也不是当年的陈子龙，他成了大清降臣，安享晚年的富家翁，保住了他追求一生的高官厚禄。
这样的想法不止是钱谦益一个人独有，满朝文武都是这样做的：经论满腹的大明高官，曾经发誓愿为家国马革裹尸的将军等，在面对清军的铁骑时，无一抵抗。
曾经的秦淮歌女，却在大明灭亡之后，积极奔走，几番救助被困的义士，为已经垂败的大明呐喊，为不屈的将士们助威。
文学家徐天啸曾赞她“其志操之高洁，其举动之慷慨，其言辞之委婉而激烈，非真爱国者不能。”
国学大师王国维为她做传，说：“幅巾道服字权奇。兄弟相呼竟不疑。莫怪女儿太唐突，蓟门朝士几须眉。”
也许是那个曾经仰慕他的女子，太过激切和热血，受柳如是的影响，钱谦益受降半年后便称病辞归。
1664年，钱谦益去世。这个当了她二十多年的靠山，没了！
恶棍族人瞧她一个弱女子，便逼上门来，索取家产。
可是，她始终都不是寻常女子，为了保全女儿的权益和钱谦益的产业，失去了依靠的她，选择用死镇压住那些蠢蠢欲动的人。
四十六岁，妩媚多情、才华横溢、举身为国的传奇女子柳如是，结束了曲折的一生。
国学大师陈寅恪的评语“独立之人格，自由之精神”，是对她一生最好的总结。
她的一生，虽困于俗世的种种桎梏，但却没有失去人格和自由，她有文人的风骨，更有为国赴义的大志。
她就是柳如是，一个生长于烟花之地，却才情过人，攻于诗律，胸怀天下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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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聆音 聆音察理，学文听书，有诗书为伴，不觉人生苦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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