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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母亲是扎根农村一辈子的知青

我的母亲是知青
作者:黄海俊 (知青后代)
目 录

一、母亲的少年时代

二、改名“志耘”毅然下乡

三、为姐妹让出回城名额

四、完成结婚大事

五、我出生在风雨交加的日子

六、我的玩伴是小狗

七、随父母进城最开心

八、珍贵的全家福照片

九、我们全家参加麦田抢收

十、家乡用电的往事

十一、母亲当店长、受表彰

十二、母亲的青春有苦难,更有担当

一、母亲的少年时代

“知青”这个特殊的名词,对现在的年轻人来说,它的含义可能只是一段历史,一个符号。但对于那些经历者来说,它代表的却是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我的母亲褚杏珍与共和国同龄,是生在红旗下,长在新中国的一代人,解放初期的祖国,百废待兴,经济困难。母亲家里兄弟姐妹多,那年头能吃饱都是奢望,更别说吃好了。母亲是在宏坝小学上的学,每天早早起床,吃好早饭,便出门沿着东大街的石板路,走上求知的道路,从未迟到,学习成绩优异,小学毕业便辍学了,为让年幼的弟弟能更好的上学,十二三岁便先后在火箭工区纺毛、到解放造纸厂、如城人发厂当徒工,母亲的少年时代,都是在工厂里度过的。

二、改名“志耘”毅然下乡

一九六六年,母亲十七岁,响应党和毛主席的号召,上山下乡是那个时代年轻人的追求与理想,也有的人是随大流或没有其他办法。母亲也于五月十七日这天,下了一个改变她一生的决定,报名申请下乡插队,并改名褚志耘,扎根农村立志耕耘一辈子,(有趣的是后来在档案馆查询资料时显示,还有同批的徐玉高改名为徐长耕)。和母亲一批安排插队到高井人民公社的,共有男女三十三人,大部分都是如城人发厂的工人,还有部分是待业青年和学生,年龄最大的二十五岁,最小的才十五岁,分别分到狄庄、金凤、蒋堡、草张庄、何庄、周垈等大队,刘玉明、母亲和吴云山、吴祥如(大姨妈的长女,十五岁)四名女知青分在狄庄大队第五生产队,吴光明、陈雨生、唐其林分在第四生产队,从此母亲和其他几个知青,就与这个全县著名的穷旮旯农村,结下了不解之缘,这段岁月就叫知青岁月。四个未满十八周岁的少女组成了,一个独特的家庭“集体户”。

那时的她们,有着强烈的集体主义意识和荣誉感,有着生于五十年代特有的坚韧,吃苦耐劳的特质。插队落户后,首先要解决生存问题,对刚刚下乡的母亲几个人来说,是一个挺大的难题,但是很小便接受生活考验的母亲,从生火做饭开始,便有计划的安排这个集体户的生活巨细,队里分的柴草、粮食实行有计划的分配,忙时吃干一点,闲时吃稀一点,粗细粮尽量搭配着吃。在半亩田的自留地上,利用劳闲时或饭前午后时间,自己种些蔬菜瓜果,到也能实现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这样的农村生活,虽然艰苦一些,到也很少为粮草发愁过。

慢慢的就发现,要想在这里生存、扎根,就必须跟这片土地和这里的乡亲们融合,只有依靠他们教我们劳动,帮助我们生活,否则在农村插队就不能实现,我们也没有出路,“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就没有价值。从开始的小麦韭菜都分不清楚,在当地群众耐心细致手把手的示范教导下,虚心地学习如何耕田、耙地、种粮、种菜、除草、打药、施肥、收割、挑担、晒谷、堆草等等各种农活。

那时都是人工收麦收稻,天上太阳火辣辣地晒着,整天把腰弯成九十度,一小把一小把的用镰刀割断秸秆,一整天下来,就算是技术熟练的男社员,一天下来最多也就是完成个几分地,到晚上累的腰酸背疼。刚刚从城市走入农村的母亲他(她)们更是累的动都不想动,可是第二天还是得起来继续干活。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慢慢的学会了,各种农植物的从耕地、种植、农田管理到收割等农业技术,当年生产队除了两只耕牛,其他农活基本就是靠人力。白天,面朝黄土背朝天,大汗淋沥;晚上,蚊虫叮咬,难以入睡。当年青春年少意气风发的几个少女,几年内脸上居然有了少许皱纹,变得老成了许多。

三、为姐妹让出回城名额

两年后,因大队文艺宣传队的需要,吴云山及刘玉明原本在学校就是文艺青年,先后走上文艺的道路,先后回城了,半年后,母亲把原本属于自已的机会,让给了比自已小两岁的姨侄女吴祥如招工进城了,她们的生活轨迹从此发生了改变,母亲默默为他们祝福,这些曾经同吃同住同劳动的姐妹们应该有更大的舞台,更广阔的天地去驰骋。母亲苗条的身材,鸭蛋脸上长着一双温柔的眼睛很是迷人,有点腼腆的性格,不管在队里遇到谁,都是一脸的笑意,热情的打招呼,极其温和得体,引起了父亲的关注,知青安置点原本就在父亲的老家北边,好像是注定的姻缘,(只因双目失明的奶奶做饭时,灶里燃着的草,掉了下来、引着了灶后面的草堆,虽经众人奋力扑救,还是烧掉了两间草房,后迁离别处,而原址成口粮田,与母亲几个人的自留地相邻)。父亲是当地青年,在如皋中学读高三时听从祖国的召唤投笔从戎参军,在南京当了几年通讯兵,退伍后,被大队部安排在石庄冒圩小学当代课老师,不久转为民办教师。因田挨着田,俩人经常见面,由于父亲在如中上学的经历,两人渐渐话题多了起来,经过两年的接触了解,忠厚能干,出身又是贫农家庭,在部队又入了党,现在又是老师,虽然大了几岁,慢慢被母亲接受,倒也情投意合了。

在矿山机械厂工作的,老革命黄玉书(我叔伯大爷爷)说合下,外公终于同意母亲嫁给父亲,原来生产队盖的知青安置点,三间五架梁的红砖阳瓦屋,(其他三个女知青,都先后回城了),在五柱之间加砌了隔壁隔成了房间,用父亲分家时所得房屋,拆下来另建了一间门朝东的厨房,在厨房内的西南角铺了一猪圈,每年都要养两栏猪。一张高脚橱,一张书桌,一张床,一辆旧二八自行车,一只钟山手表,一张八仙桌,两条板凳,一只水缸,两只水桶,几个粮罈,部分农具,全套毛泽东选集是所有的家产,两只各红绿塑料包边带底座的镜子,一只原本属于外婆的锡制针线盒,两只茶壶,两只搪瓷茶杯,一只蓝色玻璃糖罐,一只木制箱子和部分衣服,两床被褥成了母亲所有的嫁妆,简单的办了一个婚礼,父母亲就这样成了一家人。

四、完成结婚大事

婚后第二年春,母亲就和其他能抽调的男女壮劳力,被安排上河工扩宽捞浅,从未挑过河的母亲,第一次参加这种人定胜天的大会战,最让母亲终身难忘!当时全是肩挑人抬,刮风下雨,草棚透风漏水,下雪天地铺和棉被上都盖着一层雪花。天寒地冻工作量大,尤其是吃不饱,但工期必须很紧。任务落实到各个小队,每个小队大约百米左右长。各小队竖着一面队旗,几个公社的社员在一起的劳动场面,人声鼎沸,那时还是蛮壮观的,彩旗猎猎,人头攒动。指挥部前搭着擂台,插上彩旗比进度。我们五队和临边的四、六队暗中较劲,每天起早贪黑加班加点,吃饭都要按时完成,午饭都是送到工地上吃,每人限量供应伙食。当初手上水、血泡不断,后来老茧一层摞一层;肩上开始红肿,接着拧破皮肉,衣服都粘在血肉上,这些还能忍受,就是肚子,没到饭点,饿得咕咕直叫唤,还是要继续干活。挑河,也就是河道疏通清淤。一般情况下,第一层可不好挖。淤泥连带着浆水,待清完淤泥,第二层就好挖得多了。农村人有经验,力量也有大小。有三锹一糞箕的,有二锹一糞箕的,最厉害的是一锹一糞箕。

从未干过这种活的母亲,开始一锹下去挖不成型,也挖得慢。挖得慢就会影响到整个小队的工程进度,这时别的社员接过锹让母亲去挑土。知道母亲从未挑过河,他们给母亲装一只糞箕一锹土。虽说只是一锹,那一锹少说也有四、五十多斤。河工工地上,谁也不会心疼谁。一百多斤的担子,在双肩左换右摞,一天下来,双肩都磨出了血泡。无奈,第二天只有继续学着挖土。挖土也需要手劲加脚力,上下配合好,端锹要平稳,放在粪箕内要放得准,不然放不好,滚落到外面,还要多动几锹。

挖土也是很辛苦的活,一天下来手掌上磨起大小血泡,那血泡一磨破,钻心的疼。冬天的枯风虽刺骨的冷,但手在锹把上稍一摩擦,也会疼出一身冷汗,手掌磨破皮了,那就又去挑土,挑着担子忍着肩膀上的疼痛趔趄前行。如此轮换劳作,再痛再累也不可能有人出面让你休息,一个萝卜一个坑。经过十来天的历练,肩上手上都长出了茧子,这时的感觉就好多了,人也从弱不禁风到挑起担子慢慢的健步如飞了。挖河最怕遇到下雨及下雪天,脚下那个滑的呀,挑河的人可都知道。挑担上坡时还稍为好点,下坡可要注意点了,其时天冷地滑,可谓步步惊心。一个不小心,人仰马翻那是常事,没闪到腰则是万幸。实践出真知,劳动锻炼人的意志,母亲在通过这次的挑河经历后,意志更为坚定。

五、我出生在风雨交加的日子

母亲生姐姐时,因当时高井的医疗条件不好,在家里请了个产婆王奶奶,可是都大半天了,还是没有生产,父亲还在学校上课,还不知情,害怕是难产,伯父只能一边请人去石庄通知父亲,一边去借了一条小船,铺上软草棉被等物,并用油布竹杆等物搭了一个小帐篷,请人将母亲抬上小船,并请王奶奶上船继续助产,伯父和叔父围好帐篷后,急急忙忙轮换着撑船,从刚通航的引河(现拓宽称如皋港),往石庄区医院赶去,谁知小船刚刚过了蔡桥,姐姐终于顺利出生了,佰父便和叔父商量,又把小船调头撑回家,来到老石桥码头,伯父一声大喊,众人听说母亲生了,都不约而同的来到码头,七手八脚的帮忙把母亲抬下小船,送回家里,老支书更是一手从王奶奶手上抱过姐姐,乐哈哈的笑了说:“知青有孩子了,这下扎根农村一辈子啦”,其实这确实害苦了母亲,失去了以后回城的机会。父亲在石庄区医院的河边久等不见要等的小船,便又急忙沿着河港边的小路骑车往家赶,一路不停的极目远眺,依然没有看到要找的小船,直到到家才知道怎么回事,因姐姐是在引河上出生的,便取小名引梅。

我的母亲

母亲生我时,是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傍晚,刚刚做好晚饭的母亲便被阵痛惊醒,急急忙忙让奶奶出去喊人,姐姐才学会走路,只能陪着母亲。奶奶本就看不见,在雨中更显得那么的无助,急的一边哭一边大喊,还好东邻的三奶奶先听到喊声,一边帮忙大喊,一边一路小跑的把奶奶扶回家里。这时西邻的老支书夫妇也来了,得知母亲要生了,老支书急忙去找赤脚医生,三奶奶和支书妻子两人把母亲扶到床上躺下,三奶奶曾生过四个小孩,有一定经历,便轻车熟路的帮忙做着一些准备。老支书最害怕的是闪电雷鸣,过年时放炮都是两手捂着耳朵,可是那天老天好像捉弄他一样,一会儿一个雷,停一会又一个雷伴着闪电,可老支书毅然两手捂着耳朵,有闪电时紧闭双眼,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一个大水坑连着一个小水坑的路,半途还滑的摔了一跤,在水坑中摸索起那只摔掉了后跟的草鞋套在脚上,又紧赶慢赶的赶到赤脚医生家,医生知情后放下手中刚拿起的碗筷,让老支书留下,待雨小点再回去,便急急忙忙往我家赶,这时父亲也从石庄放学赶到家中,看到医生来了松了口气,急忙把医生让到房间里帮助接生,父亲拿起家里唯一的电器——手电筒,去接老支书,然后先送其回家,再回来时还没走到房间门口,一声啼哭声传来,我出生了。

六、我的玩伴是小狗

很小很小的时候,母亲不仅白天要在队长的安排下干活,回来还要操持家务,十分辛劳,晚上还要在煤油灯下纺棉,做鞋,织毛衣,那时候最快乐的事,就是能够在过年时穿上母亲做的新衣服、新鞋子了。奶奶双目失明,什么都看不见。姐姐比我大两岁,每天总要跟着母亲下地,虽然她干不了活,但总是挎个小竹篮,在母亲的视线范围内挑猪草,小小年纪,从不偷懒。

图片来源网络

没人照看的我,大多数时侯只能被一根绳子系着,拴在门外的一棵高达十多米的白果树上。自由活动的范围,就是以绳子为半径的圆圈,这是我对儿时最初的也是最难忘的记忆。母亲把我拴在树下,实在也是一种无奈之举。第一,怕我一个人乱走走丢了,第二,担心我一不小心掉到井里或沟里。为了防止我自己解开绳子,她把一头的绳结牢牢地打在我背后双手摸不到的地方,另一头系在白果树一米多高处的树干上。白果树长在房前小院里,有十多米高,树下放着小桌子和小凳子,平时乘凉都是在树下,桌上,有一只装了水的搪瓷茶缸,一旁再放点零食。上工前,她总是一再嘱咐我好好地玩,要听奶奶的话。我嘟着小嘴点点头。此时,奶奶通常在屋里搓草绳,以便换点零钱贴补家用。

开始,我常常坐在地上哭着闹着,日子一长,习惯了,也就有点安分了。邻居家有只小土狗,也就两个多点月大。小家伙胖乎乎的,黑色的毛油光发亮,团缩着时像个毛绒绒的小球,走起路来小尾巴左右摇个不停,可爱极了。就是它,是我忠实的,也是唯一的玩伴。它一来,就摇晃着小尾巴,讨好地围着我转圈圈,冲我汪汪的叫唤,有时咬我的裤管,有时后脚人立,前腿做着拜拜样,嘴里发出低呜声,似在求乞,模样很是可笑。我就时不时的喂它一些零食,它总能嘴一张,顺利的接着,快乐地边吃边呜呜的叫着。此时,看着小狗,再看看自己,如同小猴儿一样被绳索牢牢拴住,不能随便走动,只可围着大树转,还不如一只小狗自由自在,有点伤心,不免十分羡慕和嫉妒小狗。和小狗玩,无非就是打打闹闹,或相互“汪汪”的叫着,或你追我赶地转圈子,或抱成一团在草帘上翻滚……慢慢地各种游戏都玩腻了,也就没有了太大的兴趣。

有一天,我脑洞大开,突然用喝水的搪瓷茶缸,悄悄地套在了小狗头上,用力一按,缸茶一滑到底,口边直滑到小狗的颈部,于是小狗立即成了瞎子,什么都看不见了。小狗急得团团转,一边呜呜乱叫着,一边用前爪捣鼓着,可就是取不下茶缸。其情其景,滑稽可笑。我拍着双手乐坏了。奶奶闻声,不知出了什么事,吓得赶忙放下手里的活计,一边呼唤着我的名字,一边颤巍巍地摸索着走了出来。当奶奶走近来,我边乐边兴奋的诉说事情的经过,奶奶知道了怎么回事后,也乐的哈哈大笑,笑出了眼泪。

后来,奶奶告诉我,“别玩了,时间久了,再把小狗闷死了”,想抓住我,让我把小狗头上的茶缸取下来。我一把抱起了戴着铁帽的小狗,和奶奶玩起了“躲猫猫”。奶奶虽然啥也看不见,但她一点也不着急。她沿着白果树摸索着,摸到了绳子,又沿着绳子顺藤摸瓜,慢慢就找到了我,一把抓住我,说:“快把小狗头上的茶缸取下来,把它惹急了,会用爪子抓你的。”我一想,这倒也是,万一被小狗抓着,麻烦就大了。

可是这茶缸套是套上了,小小年纪的我,却怎么也取不下来。后来奶奶也来帮忙,二人七手八脚地忙了一阵子,还是不行,我急得头上冒汗,只得无奈的放下。可小黑狗也着急呀,依然不停的挣扎着,最后四脚同时用劲,加上在桌腿的帮助下,在地上翻转着,七弄八弄的脱下了茶缸帽。它一声欢叫,撒了开腿,朝着回家的路狂奔而去,半道上还不忘回头看了我一下,好像有点得意洋洋凯旋而归的意味。

奶奶摸着了茶杯,拿到厨房去,用清水洗了又洗,又用开水烫了两次,然后倒了半杯开水,用嘴吹凉后放在小桌上,叫我喝点水吃点零食别再闹了,又摸索着回屋搓草绳去了。吃饱喝足,不一会儿,无所事事的我便伏在桌上睡着了。

母亲和姐姐放工回来,看我睡得正香,也没叫醒我。放下农具后,母亲急忙就去厨房做午饭,奶奶在灶门口烧火。奶奶说起了我给小狗戴“帽子”的事,引得母亲大笑起来,笑声惊醒了我,我看到厨房里母亲的身影,就跑着直奔厨房。可是,我背后还拴着绳子呢,没走多远,就摔了个“大马扒”,惹得姐姐直笑,姐姐边笑边走过来把我扶起,给我解开了绳结。我口中叫喊着“妈妈”,一下子扑入母亲怀里。母亲轻轻拍着我的屁股,装着责怪的样子说:“你这捣蛋鬼,这样捉弄小狗,就不怕它咬你一口呀?下次可不许再这样瞎闹了!”我双手搂住母亲的脖子,连连点头,把脸贴在母亲的面庞上,觉得好温馨、好满足啊!“妈妈!妈妈……”我不断地叫着,只觉得这一刻太幸福了!

七、随父母进城最开心

小时候,最开心的时刻,可能要数跟父母亲一起进城去探亲了,那个时候高井没有通公路,汽车就更少见了。每当父亲放了寒假或暑假都会送我们去如城外公家去住两天,去感受一下城市的喧闹。清晨,母亲早早的起床,把厨房的水缸里打满井水,那个时候都是吃井水,全生产队几百口人,就靠三口井,所以大家打水都很早,晚了打的井水就可能有泥沙了,回去还得等沉淀后才倒进水缸里。父亲把猪草背到河里洗干净后,放外面控一会儿水,开始屋里屋外的打扫卫生,母亲水挑好后,开始做早饭,那个时候的早饭基本上都是玉米糁粥,很少的时侯放点点米,正宗的人头泡粥,咸菜或豆酱都是自己家做的,父亲卫生搞好后开始切猪草,这个时候我和姐姐也都起床了,因为知道今天会去如城,所以也不赖床了,只有父亲放假了我们才会小小的赖会儿床,穿上母亲早就整理好放在床头的衣服,都会小小的兴奋一下,因为这些衣服平时都不肯穿的,只有出门才会穿。吃好早饭,父亲洗碗,母亲煮猪食,只要爸妈在家里,就不会让奶奶烧火,既使奶奶烧火,现在也必须烧好后舀水把火淋熄,以防再引起火灾,母亲煮好猪食后,去和左右邻居打招呼,请他们帮忙照看在家的奶奶,并去和伯父说让他们给奶奶带饭。

父亲准备着一些农村特有的土特产,和我们的一些换洗衣服用包装好,并绑在自行车后架右侧,一切准备就绪,和奶奶告别。母亲坐上父亲的自行车先走,姐姐则拉着我的手在后面跟着走,父亲送母亲走了大约一公里后再返回来接我们,母亲再继续向前走,父亲再返回到一里多点和我们相遇,我则坐上自行车大杠,父亲骑上车后,姐姐再跳上车后坐,一路向前骑去,不一会儿就追到母亲了,又向前走了一公里,父亲放下我们,再返回去接母亲。

我和姐姐继续向前走,走着走着,不一会儿,我们老远看到父亲的车了,姐姐在我的一再要求下,和我躲到已干涸的水渠洞子里,估计己看不到我们时,我和姐姐才来到路上来继续跟着车子跑步前进,父亲骑车向前大约两公里多了,都快看到公路了还是没有看到我们,母亲立即跳下车,这两个小东西又让我多坐了这么远的车,要父亲赶紧回去接我们,母亲再次向公路边走着,当父亲看到我们在后面跑步前进时,他也气笑了,他赶紧骑到我们跟前,你们刚才躲那儿了,怎么没看到你们,哈哈,躲在大渠边,这样母亲才能多坐会儿车。父亲接着我们赶上母亲时,母亲已快到吴尧石家排汽车招呼站,我和姐姐坐在招呼站的水泥条凳上没等多会儿,母亲也到了,让父亲先向如城骑去,我们继续边玩边等汽车。

没多久,红色的双节公共汽车拉着一条滚滚黄尘的龙尾在汽笛声中停在招呼站,因为那时还是石子公路,母亲拉着我和姐姐还有其他两个人上车坐好后,车子缓缓向着如城开去,售票员来到母亲身边,买票了,你们三个人要买一全票一张半票,母亲买好票后,一路上车子走走停停,红旗路口和青年路口上了快十个人后,到磨头己没有坐位了,这时又上来一对老夫妻,母亲一只手抱起我,一只手拉着扶手,站起来招呼着这对去看病的老夫妻坐下,姐姐也让站久了的人坐下来,和我们站到一起,快到大明时看到了父亲在使劲踩着自行车,我们冲着窗外大声的喊着,只父亲一边冲着我们挥一挥手,一边奋力的骑着车,汽车绝尘而去,只见父亲不停的用手扇着腾起的灰尘,不一会儿父亲渐渐被灰尘甩在了后面。终于,汽车站到了,母亲抱起我,一手拉着姐姐下车,向出站口走去。

八、珍贵的全家福照片

出了车站,母亲一手拉着我,一手拉着姐姐,沿着宽阔清洁的跃进路,向东慢慢的走着,路边长着成排的法国梧桐树,树枝相连遮天蔽日就似一道连廊,两边的店铺一家接着一家,吆喝声此起彼服,热闹无比,快到新皋桥边,父亲也赶上我们,母亲让我们坐上车,父亲推着车和母亲一起走,一边走一边到处看看,到如皋照像馆时,母亲和父亲说,去照张像去,父亲点头答应,进照相馆后,我左右看看,突然看到一个我做梦都想的,红色五角星的小军帽,我就向母亲说我要戴着军帽拍,母亲听说后就和工作人员说借用一下,我戴上军帽在镜子里照了又照,兴高采烈的,按照相师傅的要求排立好,试了一下镜头,师傅摇了摇头,因母亲的身高有一米七三,父亲只有一米六九,师傅为了让照片拍出来协调性更好,就让父亲脚下垫上一个木头盒子,可是才刚刚和母亲差不多高,就又加上一个盒子,再试了一下,点了点头,一、二、三、咔嚓一下,一张黑白全家福就这样在照像师傅的镜头中定格了,这是我记忆中唯一一次和父母一起照像。

我的全家福

出了照相馆向东走不几步远,就到了全县最繁华的百货大楼,我们来到百货大楼的文具柜台,买了我一直喜欢的有红五星黄背包,和文具盒,铅笔,铰刀,练习册。父亲帮学校买了两个蓝球,一个足球,母亲帮我和姐姐各买了一件衣服,又帮我买了一双在乡下根本买不到的小黑皮鞋,父亲不知怎么找到的,反正回来时手上拿着一顶,我刚刚戴上不一会儿,又恋恋不舍放下的藏蓝色红五角星军帽,我兴奋的一跳多高,抢过军帽戴上,向父亲敬上一个不伦不类的军礼,看的周围其他顾客一阵轰堂大笑,吓得我赶紧躲在母亲的身后,直到听不到笑声,才不好意思的出来,依然一阵低微的笑声和指点,我拉着母亲们赶紧走出了百货大楼。

在县政府门口的三岔路口,母亲总会停那么一小会,凝视那座县政府的中山钟楼,不知脑中回味着什么,父亲也默默陪伴着凝视,不一会,母亲拉着我们向东大街走去,快到秀女巷时,街上熟悉的人纷纷多了起来,母亲一一的打着招呼,得到母亲的许可后,我和姐姐手拉手先快步沿着秀女巷弯曲的小巷子向着10号大门走去,走到大门口,正好见到出门到后面井上打水的大舅,后面跟着洗菜的舅妈,看到我们,问过我们和谁来的之后,大舅连忙进去和外公说,我们一家来了,今天中午就在他家吃饭,说完就出去买菜了,我和姐姐到处玩,最好玩的是那些农村极少见的积木。外公急忙到门口迎着父母亲,母亲父亲立即问好,父亲边解下包边说农村没有什么好东西带,就带了点土产,你们尝尝鲜。外公连说好好,你先休息会,母亲让父亲陪着外公说会话,她去帮舅妈帮忙洗菜做饭,不一会儿大舅买菜回来了,并带了两瓶酒。

午饭很快就忙好了,当然是平时都舍不得吃的,还得凭票购买的肉、鱼、鸡等荤菜和素菜,没觉得时间过了多会儿,开饭了,好久没在一起吃饭后三家舅舅们又再次围坐到一起,吃完午饭后,姐姐带着我在小表哥的陪同下,去新华书店看连环画,母亲帮着收拾碗筷。父亲休息了一阵后告别外公和舅舅们,就先骑自行车先回家了,要回去照顾奶奶,还要照料猪和鸡,两天后再来接我们回去。

回家后,母亲请裁缝把父亲退伍后多年不穿的军装改小,又缝上父亲珍藏的红领章,看着迷你版的小军装,我心中乐了花,立马穿上帅气的军装,戴上军帽,穿上黑色小皮鞋,在小伙伴面前炫耀了好久好久。

九、我们全家参加麦田抢收

开始上学了,母亲的担子就更重了,父亲已通过教育局多次的培训学习,由民办老师转正为正式老师,并调回邻村林港小学当了副校长并兼教数学,原本父亲做的家务活也因学校事务较多,没时间做好的家务活只能母亲帮着做完,参加队里的生产劳动时,总是戴着她的宝贝——垫肩,是用几层草黄色劳动布裁剪成的,大约六十公分园形,中间裁去二十多公分的园孔,再开一囗,缝上滚边及扎带。两只垫肩轮换着用,轮番的洗,磨破了再打上补丁,继续使用,实在不能用了,才拿出新的换上,特别是挑河、挑糞的时候,垫肩成了必不可少的标配,小时候看见母亲挑担,她很少输于其他社员。尤其是挑长担糞时,不管多远,中途休息时间,总是早于其他社员拿起扁担,带头开工,路途更远挑接担时,众人更是你追我赶,嘴里打着号子,只见两只糞桶,跟着扁担在前后同时上下跳动,扁担发出吱吱呀呀的歌声,而桶内的糞水却波澜不惊,只是微微荡漾,别有一番热火朝天的景象。一年麦场大忙时,广播里天气预报报道,明天将有大雨,局部地区暴雨,刚吃过晚饭,就听到生产队长用铁皮喇叭筒子大声的喊着,因为明天有雨,今晚除老弱病残的,全体社员同志们,必须都去队里的大场打麦籽,不惜一切代价抢收到手的粮食,和大雨赛跑。己经多年不参加生产队劳动的父亲,在母亲的劝说下,也放下备课笔记,和母亲一起去大场抢收。

农村打麦场 

我们孩子们也三五成群的一起去看热闹,只见大场上在四只汽灯的照明下,亮如白昼,在队长、会计组织安排下,很多青壮男社员三四个人围着一个桌子使劲的抡着麦把,在桌面上轮流敲打,母亲和其他的女社员分成两组,四人一台脱粒机轮流脱粒,其余全部帮助运送已脱好及未脱好的麦把子,人们收着已脱下的麦粒,大一点的孩子则用耙子耙除乱草,我们更小一点的孩子就去给大人们轮流送水喝,只见,打麦的、脱粒的、扬场的,运草的、送草的、堆草的、收麦的、进仓的、大人、孩子、男人、妇女就像走马灯一样在队长的鼓励下,汗流满面一刻不停的抢收,终于在下半夜快两点前,把到场的小麦全部脱好粒收进了仓库。

那晚的宵夜肉菜饭我感觉特别的香,母亲把碗里的饭,给我分了一些,看到我吃得那么香,她所有的疲劳都消失了,因为那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参加集体劳动,虽然我只是参与送茶水的。第二天,天才蒙蒙亮,天空乌云大作,一袋烟工夫后瓢泼大雨整整下了一天,直到下半夜才渐渐停止。

十、家乡用电的往事

七七年,五、六、七三个生产队,集体从车口(农田灌溉站)引来电线,为每户安装上电灯,虽然每家只安装一只白炽灯泡一只拉线开关,也让所有社员兴奋了好久,终于不用再吃煤油灯的黑烟了,我家还好些,已用上两只罩灯,其他社员大部分都是药水瓶自造的煤油灯,要是开个夜工时间久点,鼻孔里都有一些黑灰,只有条件好点的社员或干部家才用的马灯或罩灯。母亲经常开夜工,父亲也总要夜晚做好家务后备课,我们要做作业,一家只许安装一个灯的情况下,母亲创造性的提议用两个瓷瓶做滑轮,在堂屋的中柱和房间中柱上一边钉上一个瓷瓶式滑轮,用鞋绳做成传送带,再留下牵引绳,把灯泡灯头线加长,堂屋要用灯时就牵引到堂屋中间,房间用灯时就牵引到房间,两间都要照明时牵引到五柱中间方便两间都能看到,一下解决了好多事。可是好景不长,第二年春,便因为其他四个生产队,因用不上电灯,还要公担车口的电费,认为不合情理,如要再给其他生产队安装电灯,其一车口变压器容量小受不了,其二,变压器距离太远,会导致电压下降,其三,电力供求矛盾,增加变压器又不现实,最后导致拉闸关电,谁也用不成了,煤油灯、马灯、罩灯又用派上大用,轰轰烈烈的电力革命最终以失败收场。

直至八六年下半年,才重新安装上电灯,并使用上了金星十七英寸电视机、威力洗衣机,不过罩灯依然没有退出历史的舞台,那时基本上每晚七点至九点都会停电,基本上都是睡了一觉,才会来电,直到九零年后才渐渐很少停电了。

十一、母亲当店长、受表彰

七九年一月十三日,在县知青办公室一张纸片的作用下,母亲被安排进了高井供销社狄庄商业总店工作,离家较近,早出晚归,多年没有学习的母亲参加供销系统的好几项培训学习,还好母亲的珠算很好,很快通过培训正式上岗,总店安排当付食品营业员,这类商品工作量较大,作为一个新手的母亲依然做得有条不紊,我们姐弟俩也转到父亲所在的邻村学校上学,乘父亲的自行车同来同往,回到家里总能见到开心的母亲正在忙碌着,吃完晚饭总是让父亲去备课,我们去做作业,她则忙里忙外的收拾,收拾完,一边收听着台式收音机的广播,一边靠近每晚饭前擦得干干净净的罩灯下,继续织着毛衣,母亲织的毛衣花式较多,大小合体,有人请母亲织毛衣,母亲总是先答应人家,让把毛线拿来,有空就织,织好后给人家送去。在店里当营业员时,母亲总是自已掏钱买些糖放衣服袋里,那些认识的本队邻家孩子到店里,母亲总热情的给块糖。遇到那些买东西钱不够的,母亲先垫上,把要用的货先卖给他们,大家乡里乡亲的,能帮一点就帮一点吧。不久,母亲在总店的工作得到领导的好评,调到高楼分店做店长,不会骑自行车的母亲开始每天起早走路跑去店里,下班后赶黑再跑回来照顾我们,下雨天总是不方便,母亲在暑假时,开始狠心学骑自行车,可毕竟上了年龄,那时的车子都有大杠,学了好久,摔了好多跤后还是再学,后来,骑是学会骑了,可只会老爷上车,上下车总不方便,小舅舅便托人花了一百六十八元,从杭州买了当时紧俏的“飞鱼”牌蓝色弯杠自行车,又学了几天,母亲终于学会骑自行车上下班了,在值班时,提前做好饭让奶奶自己热着吃,早晚在家里做家务的时间才充足了起来。

作者的母亲(右)和姐姐(左)

在分店继续发挥刚下乡时吃大苦,流大汗的精神,遇着进货出货,总是抢着重的搬,让那些别的员工搬轻些的。做店长期间从未出现钱货不符的情况,曾经艰苦的生活教会了她,努力不一定成功,放弃一定会失败,反而愈发刚强。优秀的传统品质和艰苦的时代背景,让他们格外能吃苦耐劳,格外能勤奋工作,也格外不计较个人得失。连年获得先进个人,分店也多次获得先进集体。

多年后,由于改革开放,母亲又调回狄庄商业总店任新组建的布匹柜台柜长,带着和她一起插队高井金凤并在当地成家,和母亲同时进供销系统的张建华白手起家,从柜台选择到选择进货渠道,去无锡、苏州、南通、如皋等地,排摸比对货物品质价格,母亲经过一个月的精心准备,从进货到布置货架柜面,,终于开张营业了,虽然刚开始时销售额不佳,六个月后,销路摸熟了,进货的价格也更低,老百姓购买能力也更强了,布柜也终于走上正轨并获得利润,经营得有声有色,再次评得供销系统先进个人。

十二、母亲的青春有苦难,更有担当

……多年过去了,而今我早已长大成人,并结婚生子,奶奶、母亲、父亲已相继离去。可母亲的音容笑貌仍历历在目,时常忆起童年时期的快乐时光。是母亲给了我这一切,每当想起故去的母亲,特别的思念。她是一名勤劳质朴、任劳任怨、安守本分、温厚宽良,生活俭朴,待人热情,尊老爱幼,严于律己,宽以待人,普通却不失品德优良的好母亲!

母亲的青春有苦难、也有快乐、有付出、也有收获。一路走来,步步艰辛,但是没有逃避命运,承受了不应承受的青春风采,承担了一代人应该承担的责任,同样扛起了这一代人的担当,广阔天地,大有作为,母亲虽然未有大的作为,但没有辱没了先辈,同样可以昂首面对后代!她的勤俭朴素的节俭精神及其他优良品德,依然值得我们及下一代继承,并发扬光大下去。

2020.2.12撰写 

作者简介

黄海俊,1971年9月出生于江苏省如皋县高井公社三大队第五生产小队,1987年初中毕业,分配在如皋味精厂动力车间工作,后又从事建筑工作,现为南通市龙华建筑安裝集团有限公司某工程分部安全员兼现场电工。

转载自公众号:一壁残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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